很多时候我们以为今天大概也是人生中无数个普通日子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却往往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发现,原来命运在之前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已经播下了种子。
在中国人的心里,没有比春节更重要的节日了。年关将至,有家的人无论离家有多远,无论工作有多忙,无论内心有多疲惫,都会想尽办法赶回去家吃个团圆饭。如果能趁机休息一下,过几天轻松自在的日子,就更完美了。生活、工作、学习中不可言说的苦和酸,在家的温暖和关怀里,似乎都会消失殆尽。在家人的陪伴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一起迎着新年的太阳,就会满血复活,继续为生活抑或为是热爱四处奔波。
一放寒假,董家一大家子就提前去澳洲过年了。凤城的冬天阴冷潮湿,对老人小孩不是很友好,所以每到过年的时候,董家都会去暖和的地方过年。往年董慕星都是和董大生他们一起过年的,虽然隔阂依旧存在,但是中国人过年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圆,在过年的气氛下,他也会收起身上那根刺,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今年董慕星本来是打算和董家人去澳洲的,不过在出发前几天他收到了他那不靠谱妈妈的电话,说她年前要来凤城,想和他一起过新年。他在电话里没好气的抱怨了几句,说不想和一个恋爱脑妈妈过年,但是挂了电话后,他心里还是很高兴,虽然是不靠谱的妈妈,可毕竟是给了自己生命的妈妈。
陆雨晨刚上班两天,虽然每天都要忙到凌晨四五点才能下班,她却很开心,她甚至有点懊恼为啥没有早点看到酒吧的广告,因为在酒吧干活很是热闹,每天忙忙碌碌的,让她有一种充实感,而且在酒吧干活,除了固定的工资,还有奖金可以拿。
腊月二十八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陆雨晨端着托盘正在四处给客人送餐,偶尔抬头一瞥,她看到酒吧靠近里面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个人,很像董慕星。她有点儿诧异,按说董慕星这个时候应该和董悦她们在澳洲度假,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看过去想要确认的时候,正好看到抬起头的董慕星,董慕星看到了她,还举起酒杯跟她打了个招呼。
自从看到董慕星在酒吧后,一有空,陆雨晨就会不由自主的往董慕星那儿瞟两眼。她以为董慕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整晚却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眼神里是她往日不曾见到过的落寞。
时常有女孩过来搭讪,但是他一概不理,只管喝酒。陆雨晨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董慕星,她有点儿担心,想过去打个招呼,又有点儿犹豫,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怕安慰不到对方,反倒会让他感到尴尬。
凌晨十二点钟,客流高峰期过后,陆雨晨刚有点儿空闲,便不由自主的往董慕星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只是这个时候董慕星已经不在那儿坐了。陆雨晨心里有点儿失落,可是转念一想,这么晚了他回去才是正常的。她有点儿懊恼,想着刚才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无论如何应该说点儿啥的。虽然客人很多很忙,但是打招呼的机会还是有的,只是从董慕星旁边经过的时候,心跳太快,所以只好假装忙的顾不上,快速的走了过去。
下班回到宿舍,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陆雨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董慕星的样子,她很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那么落寞,不过董悦不在,她也不好去问些什么。
陆雨晨以为董慕星前一天只是凑巧来了落月酒吧,谁知,第二天晚上上班没多久,她就发现董慕星又坐在了前一天晚上同样的位置。今天晚上,恰好是陆雨晨负责董慕星附近的区域,所以她一看到董慕星落座,便走了过去。
“董二哥,你好!”陆雨晨抠着手中的托盘,跟董慕星打招呼。
“陆雨晨,你怎么还在这儿,马上要过年了,怎么还不回家?”董慕星有些疑惑地问。
“回家也没什么事,就没回,我最近一直在这边打工。”陆雨晨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陆雨晨停顿了一下问:“董二哥,你一个人么,想喝点什么?”
看陆雨晨岔开了话题,董慕星也没有再问,他点了杯一深醉浅红后,陆雨晨便去吧台拿酒了。
看着陆雨晨的背影,董慕星有点儿失神,他好像知道自己今天为何又来这个酒吧了。其实昨天他一进酒吧就看到陆雨晨了,不知为何,明明酒吧很嘈杂,灯光很暗,但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穿梭的她。本来打算进来喝一杯就走的,可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洋溢着青春的笑脸,他突然就不是很想回那个清冷的家了,愣是在酒吧坐了两个多小时。
陆雨晨拿来了酒给董慕星倒上,便继续招待其他客人去了。这一晚和前一晚的情况差不多,陆雨晨忙碌的间隙发现董慕星一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杯一杯的喝酒,有人搭讪也不理,偶尔和着音乐的节拍动一下身体,但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比昨天好了一些,看向舞台的他有时会笑笑,这个时候,陆雨晨也会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
差不多到凌晨一点的时候,董慕星朝陆雨晨走了过来,陆雨晨心一紧,迎了上来,问他:“董二哥,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没有,我要回去了,跟你说一声。”然后不等陆雨晨回答,董慕星看了一眼旁边舞台上嬉闹的人群,头略微往前倾,靠近陆雨晨耳边问:“你明天几点下班?一个人过节么,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董慕星靠过来的一瞬间,陆雨晨的耳朵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听了董慕星的话连脸也变得滚烫了,虽然理智告诉她董慕星肯定是看她一个人,怕她孤单,所以才会这样问,但是她心里就是很欢喜。
欢喜归欢喜,陆雨晨稍微迟疑了一下,理智便回笼:“明天除夕,店里人多,我们排的班都是通宵,就不麻烦你了。”
“那好,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回去了。”说完,董慕星扭头就走了。
除夕这天,酒吧爆满,陆雨晨忙的像个陀螺,一会儿都停不下来。直到十二点钟跨年的时候,她才稍微闲了下来。一闲下来,她就看向了前两天董慕星坐过的位置,今天那里坐了一对情侣,她有些失落。
凌晨三点的时候,酒吧里的客人基本走光了,员工们正准备收拾打扫的时候,发现角落里有个客人好像喝多睡着了。
这种事情在酒吧很常见,陆雨晨也没在意,只顾低头收拾,直到听到熟悉的说话声,才抬起头往角落里看过去,原来客人是她以为今晚没来的董慕星。
陆雨晨见状,赶紧走过去,一个快步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董慕星,对旁边的王宁说:“宁哥,这是我认识的人,我来扶他。”
看是陆雨晨认识的人,王宁也落得省心,便把董慕星交给了她。
陆雨晨搀住董慕星的胳膊,对他说:“董二哥,我是陆雨晨,你喝多了,我扶你从这边走。”
喝醉酒的人最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醉了,董慕星也不例外,他一边对陆雨晨说:“我没有喝醉,你不用扶我,”一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把董慕星扶到一个干净的位置上,陆雨晨便赶紧去吧台冲了一杯温的蜂蜜水给董慕星喝。
董慕星的酒量一向很好,平时几乎很少喝醉。今天因为和母亲郑美兰吵了一架,心情特别的郁闷,不免多喝了几杯。
吵架的原因是郑美兰不仅临时爽约和儿子一起过年的事,还张口就问他要五百万,说是要和小男友去国外度假。董慕星听了心里只有苦笑,自己还是太幼稚,对郑美兰女士就不应该有任何期待的,一次次的上当,一次次的受骗。
董慕星其实并不是反对她谈恋爱,他只是希望她能找个靠谱的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不是每次都找个没有什么正当职业的人,只会花天酒地的胡吃海喝。
郑美兰临走的时候,对儿子没有任何愧疚,反而是放了狠话:“不给钱就不给,就是借钱,我也要和小楠去夏威夷度假,到时我就让人把账单寄给你,你看着办吧。”
从郑美兰住的酒店回到家,董慕星很烦躁,他准备打会儿游戏,谁知游戏也一直输,反而更加郁闷了。他倒了杯酒,坐到窗台,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当远处有烟花出现的时候,董慕星脑海中却出现了陆雨晨的眼睛,他想了下,放下酒杯,就出门了,打车直奔落月酒吧。
除夕人太多,前两天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董慕星便找了个更靠里面的位置。一晚上,他就是不停的喝酒,最后,实在是不胜酒力和困意便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等到酒吧打烊,工作人员收拾打扫的时候,灯光一打起来,他就醒了。董慕星站起来准备离开,谁知刚走两步,一股眩晕的感觉袭来,腿就打了圈,差点儿摔倒。
看到王宁伸手来扶他,他觉得有点儿尴尬,下意识的拒绝了,等陆雨晨过来,看着她关心着急的样子,他咧着嘴笑了笑,便任由陆雨晨扶着走开了。
酒吧经理陈跃看到陆雨晨认识董慕星,便把陆雨晨悄悄的叫到了一边。
“雨晨,这是你朋友?”
“是我同学的哥哥。”
“我看他醉的不轻,你给你同学打个电话让他家里人来把他接走吧,这大过年的,还是要注意安全的。”
“他家里人现在都不在凤城,等会儿收拾完,我送他回去。”
“那你赶紧把他送回去吧,剩下的活你不用管了。”
“好。”陆雨晨看董慕星这样子,本来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正好陈经理这样说,她忙不迭的答应了。
陆雨晨走到董慕星跟前,对他说:“走吧,董二哥,我送你回去。你今天是回曜山住么?”
董慕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不去,回我自己的家。”然后便往门外走去。
陆雨晨见状,赶紧跟了过去。出门下台阶的时候,董慕星没看清路,脚下一滑,差点儿往前栽倒,站在旁边的陆雨晨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董慕星扭头朝着陆雨晨说了声谢谢,便顺势将身体往陆雨晨这边靠了过来。一股成熟男子温热的气息瞬间充盈了陆雨晨整个鼻腔,陆雨晨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大年初一凌晨四点的街道很安静,与几个小时前的人潮涌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陆雨晨和董慕星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有辆出租车过来。陆雨晨先把董慕星扶上车,然后跟着坐到了他的旁边。她刚一坐好,董慕星便很自然的把身体靠到了她身上,眯着眼,给司机说了地址。
一路上,董慕星都没有说话,就连司机问陆雨晨:“这是你男朋友么?”他都没有吭声,只留陆雨晨一个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