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曾在小卖部里转了一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便只买了瓶矿泉水出来。
还没走进就看见乒乓球桌那边围了一圈人,看不清里边的情况,她加快步子挤进人堆里,看见方时晏等人正和一群男生对峙,氛围十分严峻紧张,不时掺杂几句骂声。
李曾目瞪口呆地问何嘉庆:“发生啥了?”
“刚才邓子毅接球不小心把球拍到了隔壁台子的一个男生头上,那男的带了几个人过来要说法,邓子毅都道歉了他们还不依不饶,说打得菜就别来占台子”何嘉庆丝毫不掩语气里的鄙视。
祁佳义愤填膺:“他们都是平行班的。”
她声音不大,里头那为首的跟个竹竿子似的男生却耳尖精准捕捉到了“平行班”三字,顿时火儿上来了,把手里的乒乓球拍狠狠往地上一砸,指着祁佳鼻尖问:“我们平行班怎么你了?”
边上的男生跟着拱火:“怎么你们重点班就清高呗?打个球还扯什么平行班,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
祁佳吓得一哆嗦,泪花儿溢出眼眶,李曾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抬手挥掉他那根不礼貌的手指,“说你什么了?就点名道姓说你们是平行班的怎么了,我们有说过平行班半个字的不好吗?你急什么急?”
竹竿男被一个女的挥掉手,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怒火攻心直接推了她一把,“有你什么事啊?滚边去!”
李曾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腰磕到花坛上疼得呲牙咧嘴。
方时晏没来得及拽住她,当即怒火攻心一脚朝竹竿男踹了过去,眉眼阴沉得能滴墨,“你他妈有病?”
这一脚正好踹到了他膝盖关节上,竹竿男跪倒地上有些没缓过神,他的兄弟们见这场面立马一窝蜂拥上来准备动手,齐游和陈杨几人见势头不对也歇了谈和的心思,脸色都不太好看,撸起袖子就是干他丫的。
一伙人打得热火朝天,完全是没有技巧的肉搏,你一拳我一脚就看谁力气更大。周围有些高年级的男生过来拉架,往往是扯住了这个,另一方就趁机来两脚,被扯住的怒火中天敌我不分又误伤了拉架的,场面越来越混乱。
李曾腰上疼得沁出生理性的泪水,何嘉庆和祁佳各扶着她一边,手足无措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要不要叫老师啊?”祁佳这会儿又急又恼,愧疚地看着李曾。
“跟你没关系,”李曾嘶了一声,“得叫啊,完全拉不住。”
她焦急地望着人群里的方时晏,看着方时晏身上挨拳头比她自个摔倒都难受,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眼泪簌簌落下来,胸口闷得像是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
祁佳吸了吸鼻子说好,往教学楼方向跑去,也是她运气好,没跑几步就在流芳亭那条路碰见了从教师公寓出来的刘老师。
“刘老师!”祁佳刚一开口就哽咽了,泪水糊了一脸,话也跟着断断续续,“打,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刘老师心里咯噔眼皮子一跳,语气也急了起来,“谁打起来了?在哪?你好好说,别急!”
“在男寝楼下乒乓球场,方,方时晏和陈杨还有……是对方先动手推了李曾……”
她还没说完,刘老师就已经跑了起来。
祁佳有些傻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刘老师这么失态心急如焚的样子,一时间都忘了哭。
“都住手!给我停下!”
刘老师气都没来得及喘,脸色难看地把难舍难分的几人给隔开,成年男性的力量对付这几个小崽子绰绰有余,班里人见他来了也都冷静下来,恶狠狠盯着对方喘着粗气。
竹竿男不服气地抹了把脸,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哪个班的?”刘老师面色不虞地问。
竹竿男白他一眼,没出声。
这是丝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刘老师有些火了,语气强横起来,“我再问你一遍,你哪个班的?”
竹竿男没怂,他的好兄弟怂了,弱弱说了句:“初二四班。”
竹竿男气急瞪了好兄弟一眼,好兄弟立马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刘老师立马掏出手机给他们班的班主任打电话,抽空望向捂着腰的李曾,“你们先回教室!”
李曾不着痕迹望了眼方时晏。
方时晏对上她的目光微不可见摇了摇头,她垂下眼,默默跟着何嘉庆和祁佳回教室。
祁佳哭了一路,回教室坐回位置上还在小声地抽泣。
何嘉庆拿纸给她擦眼泪,无奈道:“别哭了,李曾才该哭呢,平白无故挨了一下。”
李曾眼眶泛红发着呆,祁佳见她这样更愧疚了,带着哭腔问:“你还疼不疼哇。”
肯定是疼的,只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时晏怎么样了,压根顾不上疼。
“没事,不疼了。”她安慰祁佳。
班里人听到风声的跑过来问事情经过,何嘉庆潦草说了大概打发人走。
郭蓓蓓站在李曾桌边踌躇着不肯走,何嘉庆朝她摇了摇头挥挥手,悄悄做口型:她是担心方时晏。
“上来了!”
趴在门口通风报信的同学一声高呼,班里人顿时作鸟兽散赶紧跑回自己的位置上,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窗外探。
参与打架的人在走廊上靠墙站着,刘老师脸色阴沉地走进教室,“看什么看,都没事做了是吧?”说完他又出去继续训斥方时晏等人。
窗外只露出半个脑袋,李曾一眼认出这不是方时晏,便收回了目光。
李曾攥进拳头,指甲无意识地戳进掌心。
她脑海不断浮现方时晏一脚踹向竹竿男的那一幕,心脏像是冲破了层层枷锁,在胸腔不安分地剧烈跳动着。
“就是说什么也不能打架!哪怕事出有因也不行,这是校规,是纪律!”
齐游吊儿郎当靠在墙上,抖着腿轻嗤道:“哪不然就傻站着让别人打啊?”
“那狗咬你你也咬回去?”刘老师吹胡子瞪眼,只可惜他没胡子,呼出的气连带着唾沫全喷在了齐游脸上。
齐游缩脖子抹了把脸,嘴硬道:“我不仅要咬回去还要取走它的狗命。”
“……”
邓子毅噗嗤笑出声来,眼看老刘的目光扫射过来又立马噤了声,老老实实低头看地。
陈杨从站在这起就仰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反正他也觉得自个没错,不仅没错还够仗义。
四个人鼻青脸肿,身上的校服皱皱巴巴沾满了泥土,也就方时晏态度端正些,抿着嘴一言不发听老刘巴拉巴拉。
刘老师看他顺眼些,便把枪口对准他,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你一向守规矩,怎么还带头打架啊!啊?”
方时晏心说谁愿意打架了,咋就不说那傻叉还先推了李曾一把呢,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训个蛋啊!他这会儿都还窝着火呢。
只不过老刘作为班主任尽职尽责,方时晏对他挺敬重,面上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齐游向来性子直,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当即怼道:“那不是对面那人先推了李曾,你咋不去关心李曾怎么样了,不去说对面那伙人呢?”
“他们又不是我班上的,你以为我年级主任啊管这宽!”刘老师大着嗓门吼回去,气得给了他一脚,“一没给你们上报学校,二没让你们叫家长,你还要咋滴!是不是还要给你发个奖状表扬你英勇仗义啊?!”
齐游硬生生挨了这一脚,不吭声了。
刘老师头疼得捏了捏眉心,索性眼不见为净挥挥手,“你们四个去把垃圾桶给倒了,再各自写一封两千字的检讨书,明天交给我。”
方时晏和齐游前后拎着垃圾快要溢出来的垃圾桶,谨小慎微地抬腿一步步下台阶,就怕一个不小心垃圾洒到他们身上了。
陈杨和邓子毅手里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没他们这桶一半多,齐游边走边骂骂咧咧,“有毛病啊非要一个垃圾桶扔满了再往另一个扔,就不能平均的合理分配吗。”
陈杨在下边听见他的骂声,回头探了半个身子,“哟,你这是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毛病了?平时哪个垃圾桶满你就扔哪个,报应啊——”
“滚蛋!”齐游翻了个白眼,“吗的,再让我看见那死竹竿,老子直接把垃圾桶甩他身上。”
方时晏冷哼,扯着嘴角的伤嘶了声。
齐游乐了,“咱几个就你伤得最重,嘴巴还破了皮,你这一米七五的高个也不顶事啊。”
方时晏没好气道:“对面五个人,你们是一对一了,合着那竹竿和另外一个人都往我身上招呼,我顶的过来吗?”
“那也是。”
齐游呲着大牙笑,“谁叫你怒发冲冠为红颜,你那一脚过去我都傻了眼,出脚够迅速啊。”
班里人都知道方时晏和李曾是发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摆在这,这要换了他他也忍不了。
方时晏瞥他一眼,“快点走吧,别磨叽了。”
学校的垃圾场在后门边上,后门常年紧闭不开放,这边上是块荒地,除了来倒垃圾的没人经过。
路灯昏暗,方时晏和齐游协力把垃圾桶倾斜倒干净,齐游立马松了手。
方时晏单手拎着垃圾桶,慢悠悠跟在把桶拖在地上走的陈杨身后。
“诶,那群人围在栏杆那干嘛呢?”陈杨忽然出声。
方时晏看过去,来的时候还空无一人,这会从左侧教学楼跑出几个学生,鬼鬼祟祟朝着围栏那跑。
齐游跟上去凑热闹,过了会捧着一份炒饭回来,兴奋地喊:“我靠,隔着栏杆卖吃的,啥玩意都有,得亏我带钱了!”
他掀开盖子,炒饭的香气扑鼻而来,他们晚上都没吃饭,这会饿得前胸贴后背。
陈杨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不是,你就买一份啊?哥几个也饿着呢!”
“我就带了五块钱!”齐游才扒了口饭进嘴里,被他这一巴掌拍得喷出几粒饭粒,咳了几声呛着说。
陈杨无语,转头问:“谁带钱了?”
邓子毅掏了掏兜,摸出皱巴巴的一元纸币。
“……”
他挠挠头,“谁知道这地儿还有卖饭的啊,要知道我肯定带钱。”
陈杨饿得受不了,直接夺过齐游手里热乎的炒饭,扒了两口塞得腮帮子鼓鼓当当。
方时晏有随身带钱的习惯,他摸出十五块递给邓子毅,“三份,谢谢。”
邓子毅欢天喜地接过钱一溜烟跑过去,陈杨搂过他热泪盈眶,“还是你靠谱!”
方时晏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别恩将仇报行吗?”
邓子毅一路蹦跶地跑回来,将手里的炒饭递给他们。
方时晏没急着吃,转身去一楼的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和他们坐在台阶上吃着这意外之喜的炒饭。
炒饭挺干巴,好在配菜丰富,有切碎的蟹排和火腿肠,还有酸豆角和一些青菜,总体来说算不上好吃,但也比食堂强。
“你说咱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地方有卖吃的呢。”邓子毅感慨。
齐游含糊不清,“你没瞧见那些人都是高中部的啊,估计是跟校外那些摆摊的老板说好的,让他们把东西做好一块带到这卖。”
“种类还挺多,汉堡鸡肉卷都有,炒饭炒粉炒面齐全了,”邓子毅说,“那咱们以后可以开小灶了啊。”
“你想得挺美,”陈杨咽下嘴里的炒饭,“你能天天来倒垃圾吗,而且咱们班平时倒垃圾也不是这个点。”
“那也是。”
邓子毅苦着脸,没一会又神采奕奕,“那我们也可以尿遁啊!”
齐游说:“偶尔可以,但使多了肯定会被发现。”
方时晏眯着眼望向栏杆处,想得是这处地儿应该是饭点有保安巡逻,所以才会赶在这个时间点做买卖,至于为什么会有保安在饭点巡逻,估计是曾经东窗事发过。
他琢磨起能不能从这里面找到赚钱的路子,如果只帮班里人带,跑路费没几个钱目标还大,不划算,除非走量。
可这量怎么走起来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