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完,李曾准备干一件大事。
除夕放烟花那晚,方时晏说吃团圆饭的时候听堂兄提起情人节在步行街卖玫瑰很是畅销,一晚上就能赚好几百块钱。
李曾可心动了,当即决定拉着方时晏一起干。
方时晏给她泼冷水,“可是我们八号就开学了,十四号星期二。”
李曾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犹犹豫豫地说:“不上晚自习不就行了。”
“你胆子真肥!”方时晏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事了,“直接不去肯定会被老刘发现找家长,你爸爸要是知道你送给他们的按摩仪是旷课赚钱买来的,他也不会开心的。”
“那怎么办?”李曾垂头丧气,“找个理由请假?”
对于旷课这事儿李曾打心底没谱,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可就像是有一只小猫不停的在她心口挠痒痒,蛊惑她:试一试吧,多好的机会呢。
按摩仪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心结,执念。
李曾难过地望向方时晏,试图劝服他同意这件事。
方时晏哪能有什么好办法,他从小就没旷过课,就连请假也是生病身子撑不住了不得已而为之。可他更不想看见李曾沮丧的神情。
于是绞尽脑汁给她出主意,“要不装病吧,你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假装肚子疼,我跟老刘说送你回家。”
“那如果老刘要给我爸打电话咋办?”
“哎呀,你就把你爸手机号念错一个数字,运气好的话打不通,运气不好打通了那你就说你记错了!”
李曾琢磨着也没更好的法子了,当即一锤定音,“行!就这么干!”
开学前一天,李曾和方时晏去街上找花店提前定好货源,两个人谁也没有经验,看见花店就跑进去问玫瑰花多少钱一朵,多买有没有优惠。
如此愣头青地跑了四五家花店,李曾蹲在树荫底下,翻开她的小账本。
“如意花坊,一朵玫瑰花八元,八十朵五百八;花仙子花店,一朵八块五,买十朵送一朵,五十朵就是三百九十一……”李曾嘴里咬着笔杆,“算下来如意花坊最便宜,要不就这家?”
方时晏思虑一番,摇摇头,“花仙子花店单价比如意花坊贵零点五七,但是会帮我们包装好,如果去如意花坊进货,我们还得去买包装纸自己包,万一包装纸成本会很高呢?”
李曾起身把账本卷起来和笔一起塞进裤兜,“那我们去商城看看包装纸多少钱再做决定呗!”
李曾带着方时晏直奔商城,找到批发包装纸的店铺,翻遍柜台兴冲冲拿起一整包印着小爱心的粉色包装纸问老板:“老板!这一叠多少钱?”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说:“十块钱。”
李曾激动地指着透明膜反面的标签,“五十张!只要十块!”
折合下来每朵玫瑰只需要零点二。
方时晏震惊这包装纸的便宜,转头又问老板:“老板,有没有丝带和透明的包装纸?”
“丝带有,但这透明包装纸是啥意思?”
老板找出几卷丝带给他们挑。
李曾在一边挑,方时晏给他形容,“就是包装花束的,那一层透明的塑料纸。”
“那个啊,我这里没有,你可以去旁边的花鸟市场看看。”
“花鸟市场!”李曾猛地一抬头,“哪呢!”
老板说:“就商城大门口批发桌椅右边小路,往底下走。”
李曾火急火燎付完款,把包装纸和丝带塞到方时晏手里,撒腿就往大门跑。
批发各种花草的花鸟市场肯定比那些花店便宜,咋能忘了这么一个地方呢。
方时晏问老板要了个袋子把东西装起来,一转头连李曾的人影都找不到了,他头疼的一路小跑跟上去。
这一块隐藏在商城下边的花鸟市场占地挺大,两侧的门面在门前摆满了盆栽,各种鲜花随意地插在桶里,一眼望去仿佛深陷花海。
有几个门面还在门口摆了几口偌大的鱼缸,娇态可憨的观赏鱼儿游弋其中,挂在屋檐下的鸟笼里,毛色艳丽的鹦鹉自顾自梳着羽毛。
有那么一瞬李曾都忘了来这是干正事的,光顾着摸摸这只鹦鹉,瞧瞧那边开得正盛的铃兰,惊叹连连。
就连方时晏都觉得稀奇有趣,蹲下来目不转睛看着插了氧气管咕噜冒泡的鱼缸里,摇曳着大尾巴肚子鼓鼓的金鱼。
李曾把整个花鸟市场逛完一圈回来,方时晏已经转移了阵地,去看白色塑料箱子里的巴西龟了。
“这是找到同类了啊,方同学。”
方时晏抬头看她一眼,站起身子,“你才是王八。”
“嘶,我又没骂你!”李曾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跟乌龟一样,干啥都慢吞吞的。”
“呵,那是你没看见我跑过来追你的时候有多快。”方时晏站起来,“问好价格没?”
“没啊!”李曾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不是在等你吗!”
“我在能让老板便宜吗?”方时晏嘟囔。
李曾假装没听见,拽着他径直走向门面最大的一家花店,“老板娘!玫瑰花咋卖的,多买能便宜不?”
“便宜不了,我这都是批发价!”
老板娘正在修剪花束的枝干,抽空看他们一眼,“你们要啥品种,多少支?”
“就普通的红色玫瑰。”李曾指指她手里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哦,批发价六块五一支。”
方时晏问:“带包装吗?”
老板娘笑起来:“都批发价了,那肯定不带。”
李曾眼睛倏的一下亮起来,六块五一支进五十支就是三百二十五,便宜了小五十呢,她扯扯方时晏的衣角,“就这家,就这家了!”
“不问问别家?”方时晏在她耳边低声问。
老板娘听见了,停下手里的动作说:“这一块儿都这个价,无非再就是看哪家的花儿新鲜。”
“我觉得这家的花就挺新鲜的,那花瓣上还滴着水呢!”李曾转了一天,走得脚底板疼,实在是想快些搞定回家躺着。
方时晏也觉得累,于是点点头,末了又问:“那你们这有包花束的透明塑料纸吗?”
“肯定有啊!”老板娘笑着说,“你们要多少支玫瑰?”
李曾说:“五十支。”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除去资金有限这个问题,也有点担心进多了卖不出去。
“行!”老板娘点点头,“透明包装纸就算你们五块钱吧。”
李曾喜笑颜开:“谢谢老板娘!”
“是打算情人节那天去卖吧?”老板娘走到柜台,边找笔边说,“我给你们写张发票,一共三百三十块,先付一百五的定金可以不?”
“可以可以!”
李曾忙不慌地点头,“我们情人节那天再过来拿花!”
老板娘把发票递给她,“可以呀,你们还可以在我这边包装,我教你们怎么包好看。”
“老板娘真好!长得漂亮人还好!”
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李曾忍不住感慨。
“擦擦你的哈喇子。”方时晏握住扶杆说。
李曾慌忙拿手背擦了擦嘴角,低头一看手背干燥得很,意识到被耍了后,立马给了方时晏一拳头,“我哪有!”
方时晏吃痛闷哼一声,环顾一圈车上的人群,见没人投来目光,小声咬牙说,“比喻!比喻懂不懂!”
“你就是欠揍!”
“你这叫过河拆桥!”
“我过什么河拆什么桥了?”
方时晏冷哼,“作为项目的发起者兼入股人,吃水不忘挖井人,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那您请坐?”李曾站起来,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算了,”方时晏把她按下去,看向窗外渐暗的日暮,“还有八站,你老实坐着吧。”
转眼到了情人节这天,李曾坐立不安,掌心沁满了汗,她不停的将手掌放在膝盖上摩挲,小腿肚跟着打颤。
第一次装病,李曾紧张得心里一阵打鼓,说不清是退堂鼓还是鼓舞士气的前进鼓。
眼看黑板上方的时钟里秒针滴答滴答转了一圈又一圈,她一鼓作气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捂住肚子倒在桌上,表情痛苦。
“你你咋了啊!”
这动静把祁佳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肚子疼……”
李曾气若游丝,近乎是用气音说的。
祁佳赶紧抚摸她的背,焦急地问:“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吃坏肚子了吗?”
李曾愧疚得不敢看她,眼神游离,“不知道,好疼……”
祁佳小声问:“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李曾神色一僵脸上臊红,明白她说的是啥,她还没来过呢,算了,管她是啥三七二十一,先点头再说。
祁佳见她点头,更慌乱了,“那你带卫生巾没?”
“没……”
“坏了,我也没带!”祁佳咬着下嘴唇,“这咋办啊?”
她戳戳前边何嘉庆的背,等她转过身来凑近低声问:“你带卫生巾没?”
何嘉庆回头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李曾,心有余而力不足,苦着脸说:“我也没带啊!”
“我跟老师说,请假回家。”李曾说着,偷摸又拧了一下大腿,疼得她眼泪都差点落出来了,颤颤巍巍举起手。
这节课是老刘的数学课,他刚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正要开口便看见李曾举手,当即快步从讲台上走下来,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这是?”
“老师,她肚子疼!”
祁佳着急地说。
“吃坏肚子了?”
刘老师一惊,问李曾:“你中午吃了什么?”
“不是……”
李曾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又慌忙敛下眼皮。
何嘉庆看看她又看看红着一张脸的祁佳,恨铁不成钢开口解释:“不是老师,她就是来例假,肚子疼!”
刘老师了然,神情有些许尴尬,“啊!这个啊,李曾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李曾吸吸鼻子,点点头。
全班同学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刘老师咳了两声,肃穆道:“都看什么看!低头看课本!”
“班里有没有同学和你住得近的?”他轻声问。
李曾说:“有,方时晏住我家对面。”
刘老师大吃一惊,这俩孩子咋还是邻居啊!之前先入为主的早恋看法有了解释,他稍掩神色,深觉自己这个班主任做的不称职,都没了解具体情况就贸然下定论。
刘老师稳定心神,隔着一道走廊叫方时晏:“方时晏,你跟我去办公室开个假条,送李曾回去。”
方时晏站起来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去办公室。
拿了假条回来,李曾背着书包捂着肚子,神色怏怏和他走出教室。
李曾做戏做的挺全套,直到出了校门一里地,才敢挺直腰背。
“这也太顺利了!刘老师都没提要给我爸打电话。”她这会都还有种不真切感。
方时晏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你还有做演员的潜质!”
“那是!”李曾要是有尾巴,这会都能翘天上去,“真当这些年我在你家看的电视都是白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