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晏头一回这么讨厌一个老师。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他还是替李曾感到生气。
反倒是李曾宽慰他，“我不是当场就反驳回去了吗，再说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就当作她是在夸我英语进步了呗！”
张雪燕讲课她还是会听，倒也不是真的毫无芥蒂，只是李曾不想把精力耗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方时晏哼了声，“你宽宏大量，还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李曾嘴里嚼着最后一口香菇菜包子，说话含糊不清，“怎么是小肚鸡肠呢，你这是仗义！”
她比划了一个拔剑的动作，“大侠风范！”
说到仗义，李曾也挺感激祁佳那会在课上替她解释。
祁佳性子温顺，向来是老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从不敢忤逆老师，情急之下鼓足了勇气才莽着一口劲为她出头。
再加上祁佳给她量身定制的英语宝典，李曾揣着这份恩情感动涕零，当即决定忍痛割爱挪用小金库，以报重恩。
还没想好该怎么报恩呢，恰好祁佳这周六过生日，邀请她和何嘉庆一起逛街吃饭。
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李曾省了一个多月的晚饭钱，和之前攒下来的加起来能有个二百一十块。
本来想着咬咬牙一个学期下来也能攒够钱能买按摩仪了，现在看来是没戏。
除去生日礼物的费用，再请吃个饭，二百来块肯定是够的！
周五下午放学，李曾拉着方时晏去街上的精品屋给祁佳挑生日礼物。
“哇！这个水晶球好好看，里面还飘着雪花呢！”李曾小心翼翼端起水晶球，细细打量，“你说祁佳会喜欢吗？”
“好土。”
方时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心里很是吃味，酸溜溜道：“你都没送过我生日礼物。”
“咱们这关系还要啥礼物啊，再说了，哪年生日我俩不是一起过的？你生日在你家吃饭，我生日在我家吃饭，吃个蛋糕再唱首生日歌得了！”
李曾把水晶球放回陈列柜，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再说了，这也不单单是生日礼物，还代表着我对她的感谢之情。”
“切。”
方时晏勉勉强强接受了她这套说辞，又有点小得意，不管怎么说李曾和他关系是最好的，他们之间就从不讲这些客套虚的。
李曾转了一圈，从琳琅满目的饰品看到各式各样的玩偶，还是觉得那个水晶球最好，这会再拿起来就不是单纯的欣赏了，而是想看看底座下边有没有印价格标签。
可惜平滑的底座背面只有一个可以调节灯光的按钮，并没有标注价格。
李曾心底默念千万不要太贵，两手捧着水晶球去柜台结账。
老板看了眼水晶球，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带盒新的同款水晶球，笑着说：“五十六元，是送给朋友的吗？要不要用礼品纸帮你包装一下？”
五十六元，有点小贵但还在李曾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要包装的！”
她松了口气，在老板赠送的贺卡上写下祝语，放进包装盒里。
李曾挺开心，蹦蹦跳跳走出店门，她第一次和同学们约着出去逛街吃饭，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期盼。
“李曾。”
方时晏叫住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叠好的几张毛爷爷，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你不是想请祁佳她们吃饭吗，这钱你先拿着。”
他零花钱不多，也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李曾哪能拿他的钱，一个劲的要还给他，“我又不是没有钱！我不要！”
“万一钱不够呢，以备不时之需，没用上再给我。”
李曾不以为意，一顿饭能贵到哪里去，见他板着一张脸，只得先收下让他安心。
方时晏看她一脸缺心眼的样，有些发愁，这倒霉孩子唯一去过的餐馆就是他爸上班的那家家常小炒菜馆，要是去小炒菜馆就算了，万一另外两个女生想吃些别的，她哪能晓得这一顿饭的价格呢。
李曾满怀期待的迎来周六，带着生日礼物坐公交车去奥康步行街和她们汇合。
祁佳和何嘉庆家住得近，是一块出门的，这会已经到了。
李曾下车后一路小跑着到达约定的地点，朝她们招手，然后把手里的礼物递给祁佳，“生日快乐！”
祁佳欣喜的接过，嗔道：“都叫你们别准备了！”
李曾挠挠头，笑得一脸傻气，“心意！都是心意！”
祁佳把礼物放在小背包里，搂着她们逛街。
周末步行街人挺多，她们也不买什么，专门往精品店这类买小玩意儿的店里逛。
李曾第一次和同学逛街，感觉特别新奇，是和奶奶出门逛街不一样的滋味。
到了中午，祁佳拉着她们去了一家西餐厅。
西餐厅装修雅致，灯光柔和，刚一进门就有穿着西装制服的服务员温和地迎宾。
李曾像踩在云朵上昏昏然没有实感，她从没来过西餐厅，不由感到局促。
服务员送来两本厚重的黑壳菜单，李曾翻开被上边的价格吓了一跳，顿时坐立不安起来，开始盘算兜里有多少钱，够不够这一顿饭钱。
何嘉庆一把合上菜单，“这……这也太贵了！”
祁佳笑了笑，“没事！你们大胆的点，想吃什么点什么，这家西餐厅是我妈妈开的，不要咱们钱。”
“哇塞！”何嘉庆惊呼，“祁佳你深藏不露啊！”
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李曾呼出一口气，轻轻翻动菜单，暗自咂舌。
最便宜的一份牛排都要七十八，李曾没敢点这玩意，就点了一份肉酱意面。
祁佳见她们不好意思，叫来服务员酷酷点了一堆小吃和披萨。
李曾有些沮丧，本来想着由她来请客的。
她想了想，对祁佳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来的时候李曾注意到斜对面有一家蛋糕店，她小跑过去，指着一款小巧精致的草莓蛋糕，问店员：“这个多少钱？”
“这款蛋糕是六寸的，用的是动物奶油，一百二十八元。”
李曾咬牙，“麻烦帮我包起来。”
提着蛋糕回到西餐厅，李曾把蛋糕的透明盒拆开，插上蜡烛。
祁佳目瞪口呆，怔怔望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去买蛋糕了呀！”
“过生日当然得有蛋糕了！”
李曾插完蜡烛才想起没有火机，祁佳眼泪汪汪找服务员借了打火机，点燃蜡烛，闭眼许愿。
吃完饭，李曾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和她们告别，独自坐公交回家。
李志勇上工去了，家里没人，李曾便抱着作业去找方时晏。
方时晏给她开的门，李曾和秦舒打完招呼，轻车熟路径直走到方时晏的房间，扑在他床上打了个滚，然后翻坐起来把方时晏的钱还给他，咋咋呼呼地说：“我跟你讲，差一点我就要倾家荡产了！”
方时晏跨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因为静电而高高竖起的发丝，莫名神似《七龙珠》里的孙悟空。
他有点想笑，轻咳一声忍住了，说：“这不是还差一点么。”
“对啊！就差那么一点！”李曾猛一拍手底的被褥，“你知道是哪一点不？”
方时晏实诚地摇头。
李曾故弄玄虚，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靠过来点，压低声音凑近说：“那家西餐厅是祁佳妈妈开的！”
她迫不及待等着看方时晏的反应。
哪知方时晏只淡淡“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李曾咧开笑的嘴一下子合拢，眼尾往下耷拉，不满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有啥好惊讶的。”
方时晏莫名其妙瞥她一眼。
李曾一拳头砸向被子，愤愤起身拉开椅子坐下，“对牛弹琴！”
方时晏刚想开口，李曾右手食指顶在左手掌心，“闭嘴！我再也不会跟你分享了！”
“……”
方时晏讪讪闭上嘴，摸了摸鼻子。
期末悄然来临，李曾摩拳擦掌，度过了精神高度紧绷的两天。
寒假前学校开了一场家长会，李志勇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去学校，开开心心捧回一张奖状，将这张“优秀学生”的奖状贴在家里客厅最醒目的地方，每天都要站在这儿欣赏个十来分钟。
多好啊，他闺女是优秀学生哩！
李曾看着这奖状哪哪都不得劲儿，哪个优秀学生会在课上把老师气走啊，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总归全班都看着呢，也不知道老刘是想安慰她还是咋的。
最让李曾难受的是，这次期末考试她居然还是没能考过方时晏。
李曾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好几天都没找方时晏。
一开始方时晏还觉得奇怪，直到写寒假作业时无意翻到了夹在课本里的班成绩排名，他才恍然，笑得意味深长。
然后去菜市场买了五斤核桃亲自登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