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一座小桥旁的府邸内有喜事,但这一日的成亲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且不说竟有两对新人一齐入了正屋拜堂,就是基本的“三拜”,也与照常的不同:
拜天地,是风姰与贺归林、文邈与啸也一起拜的。拜高堂时,因着风姰和贺归林两个都是没有爹娘的人,便只有文邈与啸也在拜了。她二人拜的正坐的父母也并非是啸也的爹娘,而是白氏和文成玉。
听说文邈与啸也要成亲时,贺归林极快地就说话了,他说他与阿姰先前的拜堂不正式,须得再来一次。
风姰虽是无所谓,但贺归林很是坚持,便由着他去挑日子。
贺归林挑了好半日,实在痛恨这近来的黄道吉日太少,最近的一个已被文邈与啸也挑走了。
他挫败得很,但风姰却想到了不如四人一块成亲的点子。
与挚友共同迈入婚姻的殿堂,在风姰生活的时代是正常且被年轻人追捧着的浪漫。
贺归林是很快答应下来,毕竟二次拜堂的想法早在他心里扎了根,只是先前看风姰一心扑在她的医馆梦上便不敢提及此事。现下,风姰终于揭牌了“春满园”医馆,他巴不得第二日就和阿姰拜堂去。
风姰原以为文邈与啸也不会答应,但文邈听后觉着好玩,立马就应下了。如此,啸也也是无法拒绝的了。
只是初听闻她们四人要一起拜堂时,白氏与文成玉倒是愣了愣。
他们怕这不合礼数的拜堂会给女儿的余生带去不幸福,但看了几日啸也对文邈的周到和言听计从,渐渐就没有异议了,甚至答应了拜高堂是拜他们。
于是,年轻的四个孩子们便欢天喜地准备起婚事来。
这一天的良辰吉时,他们的府邸被大红装点,两对男女穿着艳丽喜庆,他们面上满是春风。
来观礼的人不多,却也不少。
风姰与文邈先前都是在勿忘围的,而勿忘围里的人们早在霍木自尽于那片桃林下之后,散到各处去谋生了。贺归林与啸也在楚魏两国更是没有别的相熟,因此来观礼的,都是这座江南小城的人。
吵吵闹闹说着恭喜的宾客里,是他们在江南这些年建交的邻里,以及受过“风郎中”救助的人们。他们多是单纯朴实的人,银两是少的,但给她们带来了好多自家产的蛋啊菜啊的,在小院子里摆了一地。
宾客们不解这拜堂为何有些怪异,但毕竟是奔着名声在外的风郎中来的,他们只愿风郎中与她的夫君幸福便好。
执礼是友之充当的,他学着喊了句“送入洞房”后,两对新人便各自入了卧房。
宾客在外吃晚饭,两个新郎官先到厨房端了几盘饭菜入卧房后,才出来与宾客觥筹交错。
客人渐渐散去,无人喝得酩酊大醉,皆是欢欢喜喜、稳稳当当地走的。
临出门前,他们再对贺归林与啸也拱拱手,祝他们百年好合。
院内的席面上干干净净,没有胡乱滴下的油渍,更没有随意吐的骨头,因而收拾起来很快。
家中人手不多,有一些庄稼人吃饱喝足后,帮着主人家收了碗筷。
见两个新郎官穿着喜服,穿梭厨房与小院,手中油污的碗筷不断,文氏夫妇把他们赶了赶,要他们快些寻娘子去。
两个男子的笑被喜服衬得很明亮,他们在游廊分别,各自揣着紧张的心往卧房去了。
文邈无聊,正甩着盖头玩。
啸也跨了门槛,关了门后像个第一次见生人的小孩似的,站在原地挠头笑着不动。
床上坐着的姑娘看他,等好一会也没见他过来。
她便跷了个二郎腿,对他勾了勾手指:“呆站在那处作甚?过来办正事。”
红色帐幔与蜡烛微光摇曳,文邈玩弄似的故作媚态,成功吊得啸也心里痒痒的。
可男子不敢冒进,在床上坐了后,他痴痴地开口:“阿邈,什么正事啊?”
文邈转身将他推到床上躺下,自己俯身下去,头发垂到了他的胸前:“你说呢?”
姑娘还不曾落下她的唇,男子就猛地翻了个身,将姑娘圈在身下。
一瞬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这边,贺归林与风姰的进展便显得慢了许多。
她二人喝着茶水,在熟悉的卧房里,如以往的无数个黑夜一般,在闲谈些天南海北的事。
贺归林轻轻摩擦着被他包住的风姰的手,柔声问道:“阿姰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风姰仔细地做了思考,最后答道:“最好不要是男孩。”
其实她并不喜欢孩子,尤其是小男孩。这是那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弟弟给她带来的阴影。
“阿姰不喜欢儿子?那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
贺归林说话时,那分明该是冷漠的桃花眼弯着,黑色瞳仁里是比千尺潭水还要深的温情。
他们四周是暖色的灯火,他们身上是象征誓言的婚服。
在这浓得发黑的夜里,她二人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谈论着自己的小家事。
多美好多浪漫的时刻,只是风姰的职业病很不浪漫很不适时地犯了。
她认真地看着贺归林,就当男子以为她要说什么山盟海誓的时候,她只是说:“归林,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嗯——不过,决定权的确在你。”
贺归林听得有些懵,疑惑问道:“我?为何这样说?”
“孩子的性别是由他爹的□□决定的,因为男子身上的□□里才有决定性别的东西。”风姰很正经地在科普。
她几乎想要把Y染色体都说出来了,但实在怕贺归林当她吃饭都吃醉了在说胡话,只好转了好几个弯地解释。
贺归林依旧是不懂:“□□?何为□□?”
“□□。”
风姰转了转眼珠子,实在思想不到中医里是否有“□□”这一说法了。
显然,贺归林此刻微皱眉毛,是因着他心底的困惑。
“就是,那个,”风姰指了指贺归林的大腿间,再凑近了他,手搭在桌案上,神情十分正式,“归林,你难道不曾试过用手吗?那个白色液体便是了。”
顺着风姰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子,接着把风姰的话慢慢消化之后,贺归林整个人都成了不会动的雕塑一个。唯有身上的喜服越来越烫身子,不仅烫身子,还直直烧到他脸上来了。
风姰歪着脑袋,丝毫不觉自己的话吃了贺归林很大一个豆腐。
她继而问道:“归林,现下你该是明白了吧?”
贺归林的目光极困难地从风姰的脸移到了别处去,可这仍是不解他身上的热。
他的舌头成了摆设,在口中滚了好几回,都说不出话来。
此刻若不是在洞房夜,怕是贺归林早推门逃出去了。
他忽然想起与风姰共处的第一个晚上,眸子掠过此时风姰的脸,心说不愧是第一次见面就扒他裤子的女子……
风姰的手探过来,贴到他的额头:“脸这样红,发烧了吗?”
贺归林不自然地飘着自己的眼神,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让风姰和他一块回床去了。
“并没。咳……阿姰,我,我们睡觉吗?”
风姰点点头:“好啊。”
贺归林僵着身子躺下,仍未从方才风姰那番话里缓过来。
躺了一小会儿,风姰的声音夹杂着犹疑,小声地响起了:“洞房夜,我们就这样睡吗?”
贺归林终于有了勇气偏过脸,对上风姰那双不停眨着的杏眼,这会儿,是姑娘不好意思地四下转着眸子了。
冰凉修长的手捧上风姰的脸,贺归林闭着眼睛,缓缓凑到了她的唇上。
二人的气息渐渐纠缠,贺归林依依不舍地离了这片温软,两人四目含情脉脉地相对。
贺归林说:“那便希望是女儿吧。就是没有孩子,我们也会好好的。阿姰,对不对?”
风姰点头,她“嗯”的那几声被融到二人的喘息里去了。
爱情的结晶有无皆无妨,你在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