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样的话了。”顾陆正色说道。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还不行？”萧调笑道。
“那你说怎么办？”顾陆说，一面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怀中的萧调的脖子。
即使是在暗昧的夜灯熹微的光亮之下，那里依然白得耀眼。
“你帮我挡着一点，看看会不会好一些。”萧调说着，一面当仁不让的拉过了顾陆的胳膊，枕在了自己的脖子下面。
这个动作让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亲密得好像一对情侣。
顾陆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他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并且对象依旧是萧调。
但是关系好的小孩子去对方家里过夜是一回事，两个大男人平白无故的抱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
顾陆对于取向并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他总觉得，以朋友的身份做恋人会做的事，好像哪里不对。
“嗯……”
就在顾陆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手臂抽回来的时候，另一边厢，他发现萧调正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还发出了一种满足的声音。
“脖子僵了一个星期了，终于松泛了一点儿。”萧调眯起了眼睛，一声叹息道。
“脖子怎么了吗？”顾陆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萧调的话所吸引了，甚至忽略了自己刚才的念头。
“我不是说了么，着凉了。”萧调委委屈屈的说。
“那你今天就不应该泡水的。”顾陆抓紧一切时间，对萧调耳提面命道。
“谁让你两个小时不理我的。”萧调无辜的说。
“以后我如果有什么让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先跟我说一下，不要再采取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提醒我了。”顾陆想了想说。
“好。”萧调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到一面又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顾陆的胳膊。
“睡吧。”顾陆说。
“嗯。”萧调甜甜的点了个头。
他蛮喜欢现在他们这个样子的，什么事情都是好言好语，有商有量的，真的很像是一对刚刚成婚的夫妻一般。
——
萧调睡到一半儿，倏然之间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之后，就觉得脖子那里空落落的。
不敢睁开眼睛，希望是我的幻觉，萧调心想。
不过他还是睁开了眼睛，然后果然就看到了，原本搂着自己睡觉的顾陆，这会儿已经变成了背对着他的模样。
萧调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跶了起来。
因为顾陆的床铺的弹性非常好的关系，萧调做出了这么剧烈的动作，以至于顾陆很快就察觉到了，并且马上醒了过来。
“怎么了吗？”顾陆醒了过来，翻身坐了起来，看向了萧调，问他道。
“你怎么不抱着我睡了，还转过去背对着我。”萧调鼓起了包子脸，理不直气也壮的向顾陆兴师问罪道。
顾陆：“……”
“我没有继续抱着你睡，是因为见你的额头都有些薄汗了，应该不会再冷了，不过我还是把被子掖好了，你的脖子不会被风吹到的，放心。”顾陆醒了醒神儿，一面耐心的给萧调解释道。
“那你也不至于要背对着我吧？”萧调的声音软了几分，但还是有点儿委屈的问他道。
“那是因为，我面对着你的话，有点儿睡不着。”顾陆想了想说。
萧调：“……”
“怎么会睡不着呢？”萧调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的皮肤太白了，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下，还是会反光的。”顾陆颇为实诚的说出了对方的美貌给自己带来的困扰。
“我面对着你的时候，就好像是睡在一个白炽灯泡的旁边。”顾陆说。
萧调现在就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一半是冲天的怒意，一半是暗喜的得意，把他弄得简直像个陷入了党争，就快要分崩离析的老牌儿帝国一般的割裂。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萧调在心里一声叹息道。
“那你早点儿说么。”萧调没了脾气，随口一说道。
“我的皮肤真的那么白吗？”萧调笑道，一面用双臂撑着床铺，靠近了顾陆。
顾陆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直接就从自己的床铺上面滑了下去。
萧调：“……”
顾陆：“……”
“你怎么样了？”萧调跳下床来，一伸手就把顾陆捞了起来，语气迫切的问他道。
“还好。”顾陆说。
原本的话，也许会不太好，因为顾陆奉行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所以地面都是微水泥的样式，直接从床上掉下去的话，就算是他年轻力壮，如果角度不够幸运，也有可能会伤筋动骨一百天的。
然而现在，萧调已经把顾陆的卧室从极简主义一键切换成了极繁主义的模式，地上铺满了松软厚实的地毯，再加上顾陆又是从真丝的床单上滑下去的，所以还真的就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就好。”萧调看了看顾陆行动自如的模样，稍微放松了一点儿，点了点头道。
“你的床单实在是太滑了。”顾陆说。
“知道了，以后我换一个跟你一样的。”萧调笑道，一面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铺位，让顾陆再躺回来。
——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
萧调以为这几天还没有出正月，自己可以消停一点，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像他一样瘦了。
一大早，萧调就接到了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
“之前跟咱们接洽的那个导演说了，马上就要开工！”经纪人热情洋溢的说道。
萧调：“……”
萧调觉得，自己的快乐消失了。
“不是啊经纪人哥，不是才签了合同吗？不至于这么着急就要进组吧？”萧调叹了口气道，他才刚刚订婚，还想着在顾陆的家里多刷刷存在感呢，结果马上就要分开了，这个情况是萧调不想接受的。
“本来是打算过了正月才开工的，不过这个导演想要个好彩头，正月里去拜拜神，就算是个开机仪式了。”经纪人很显然无法共情萧调的感受，依旧在那里喜气洋洋的叨叨叨，叨叨叨了起来。
这也难怪经纪人高兴，毕竟这个大导演可不是什么娱乐圈儿新鲜人都可以接触到的，这个机会把握住了的话，萧调的咖位就会像是坐火箭一般的白日飞升了。
可是经纪人那边都快要乐得背过气去了，并不代表萧调会跟着欢喜起来。
事实上，他在电话的另外一端，已经鼓起了包子脸。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萧调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道。
经纪人：“……”
“我的小祖宗，人家导演也是想要给剧组图个好彩头，没必要这么说吧，你私下里跟我们吐槽儿也就罢了，到了剧组可不要这样了啊。”经纪人苦口婆心的说道。
“再说吧。”萧调轻描淡写的说。
“经纪人哥，我可以晚点儿进组吗？”萧调还是再一次的为了自己的“婚假”做出了一点儿努力道。
“不可以，明天来上班儿。”经纪人斩钉截铁的跟萧调下了“最后通牒”，然后吐槽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萧调：“……”
萧调生无可恋的挂断了电话，回过头去，就看到顾陆还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工作着，看上去对于自己还在正月里就要被捉进剧组，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明天就要进组了。”萧调伸出手去，直接把顾陆的工作电脑扣上了，一面说道。
顾陆：“……”
“我知道，刚才听你在电话里说了。”
对于被萧调打断工作这件事，顾陆很显然已经习惯了，因此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依旧是面沉似水的点了点头道。
“你都不会生气吗？”萧调鼓起了包子脸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顾陆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们才刚刚订婚，别人就把我从家里叫走了，你都不会想我的吗？”萧调气得掰饽饽说馅儿的给顾陆科普了一下，别人的热恋期都会做出什么比较正常的反应。
“我刚刚听你说，这次进组不是在本市的近郊的影视城吗？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有机会见面的。”顾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说。
“你的意思是，你会来探班？”萧调转怒为喜道。
“嗯，如果你想起来有什么东西没带的话，我可以开车给你送过去，反正路程也不远。”顾陆点了点头道。
萧调：“……”
萧调被顾陆弄得没了脾气，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就像是一部完美的人机，情绪稳定，有求必应，事事有回应。
无论萧调什么时候呼唤顾陆的名字，几乎都会在与此同时得到对方的一句毫无波澜的回应。
“我在。”
如果他是个ai的话，那么将是一部非常完美的，被人成功驯化了的ai，萧调心想。
可是顾陆，你什么时候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