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远这段时间很奇怪。

卢枫发现他看手机的次数变频繁了，吃一顿饭的功夫，就点开了十二次手机，每隔五分钟就点开一次，每次点开过两秒后见没什么消息又皱眉关掉。

更让人费解的是，杨清远学的是金融管理，金融系和文学系学区隔了很大一段距离，但他好几次特意绕远往文学系教学楼那边过，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很反常，平时他不这样。

见杨清远又坐在那不知想着什么，卢枫悄悄跟其余两人讨论。

“据我观察，他这种表现是在和谁制造偶遇。”

“清远?”卢枫见他在走神轻轻敲着他桌面，“最近看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没事。”杨清远收起手机。

“该不会是谈女朋友了，女朋友闹小脾气了吧?”王阳拍他肩膀办试探性提醒：“恋爱中的人都这样，你得习惯。”

杨清远皱眉，忍着烦躁淡淡道：“没谈。”

“咦?你没跟付芙在一起呀?”王阳努嘴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

杨清远放下筷子诧异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她在一起?”

“当时有人看到你在操场上和一个人抱在一起，大家就都以为……”王阳咳嗽几声，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我先说明，这可不是我拍的，是别人拍到发到聊天群里的。”

当时正直月中旬，天气又很好，月亮又又圆又大。城里难得看见这种明净清透的月色，当时有不少人在操场夜跑的人特意停下来拍了照片。

注意力都被高悬的明月吸引去了，没注意到操场高台昏暗的角落有人不小心入了画面。

因王阳认识的人广，那张照片传到王阳这。

操场上光线不好，因背光又背对相机看不清那个人身形面容，但根据照片上人影的间距，不难猜出当时两人离得很近。

不过还是有眼尖的人看到那人背着一个黄背包。

他记得付芙有个一模一样的黄背包。

恰巧付芙那时拒绝了他的追求，理由是她有喜欢的人了。

他下意识认为是杨清远。

王阳不甘心。他想追系花想很久了，结果付芙喜欢跟他同寝的杨清远 ，他感觉很没面子。

杨清远看了那照片，道：“那个人是我，但另一个不是付芙。”杨清远含糊解释，他没有说另一个是谁。

如果他说那个人是顾平安，又要花心力跟这些人解释。

说到顾平安，他就有点烦躁。平时那个人什么是都愿意跟他分享，现在居然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

疑团解破，王阳舒了口气叹道：“嗨，我还心里嘀咕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脱单了，原来你没有呀。”

“谁又脱单了?”成萧随口问。

“我班上的呀。”王阳努嘴，“就算没，也估计快了吧。”

杨清远抬眉，微微张嘴想问什么又没问。

成萧有点吃撑了，注意到他刚才的表情变化，攀着他肩膀问道： “既不是感情问题。那兄弟你这几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有吗?”杨清远挑眉。他有闷闷不乐不乐吗?

“太明显了!”卢枫和成萧异口同声。

他微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

这段时间除了要写论文，家里的一些事也让他心烦，确实没怎么休息好 。

“大家都知道你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但也没必要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吧。”成萧用网络用语调侃，捶了一下杨清远肩膀笑道：“家里条件比我们好，还比我们努力。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卢枫擦了擦嘴也跟着附和： “是呀。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该热热闹闹的，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多无聊。”

最后由成萧起头，大家提议今晚去酒吧里放松一下。

杨清远没反对，正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找一种方式放松一下。

……

酒吧里，音响声如雷贯耳，各色的灯光在头顶旋转，DJ在台上弹唱，舞池里男男女女嗨声振耳。

成萧他们蹦迪去了，杨清远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心里烦闷，他想给自己点根烟，香烟刚衔在嘴里准备打火，似想到了什么，抛掉打火机，又烦躁的将香烟折断碾碎在脚下。

他整个身子半靠在沙发上，隐匿在半明半寐的光影里，看不清脸，没发出一点声音，就坐在那静静地感受周围嘈杂的环境，与嗨翻天的现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成萧他们混在人群早已不知去向。DJ在台上喊麦，舞女在台上热舞。天花板上纷纷扬扬飘散着红纸。

有已经醉了的人开始在台上跑调乱吼，台下男男女女尽情嗨。

劲爆震耳的音乐，嘈杂的人声，玻璃杯清脆的当啷声，接吻喘.气声……混在一起。

确实热闹，人声鼎沸，纸醉金迷。

明明是来热闹的，可越热闹反而越觉安静。

手机铃声响了，是杨明志。

他走到外面接。

杨明志还在家修养，杨诚这段时间非常忙，杨小辉这段时间也常不在身边。

杨名志先是询问了杨清远学校生活上的琐事，嘱托他想要什么又或是缺什么一定要说。又询问他最近学校课业是不是非常忙，这么久没跟他这个老头联系。

那些物质上的满足，杨清远自然是不缺，但话里行间还是感受到老人家情绪低沉。他问小辉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杨明志笑着说：“小辉恋爱了，这段时间正在追女孩子，连家都不怎么着落，早出晚归甚至不归，谈恋爱忙得连电话都不舍得给家里打一个。

“男的嘛，有了媳妇就忘了本。”

杨清远沉默，祖孙俩又闲聊了半个小时，直到他承诺寒假会抽时间回趟黎临，杨明志才肯挂断电话。

回到酒吧，王阳坐在他位置上开了瓶香槟，问杨清远要不要来一瓶。

杨清远思索着什么 ，突然问：“你说你班上有人脱单了，是谁?”

“顾平安呀。”王阳打了个酒嗝，“不过是我猜的。上次跟他坐一桌，只是看到他偷偷看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杨清远皱眉。

“嗯～他看得可专注了，喊了他几次都没听见，是张单人照片。”王阳看着他表情，又加了一句话：“不过我没看清照片上是谁，应该是他喜欢的人吧。”

后面王阳又说了些什么，但杨清远没听进去。

照片?

他想到上次顾平安被蛇咬住院，他拿顾平安手机去付住院费，顾平安紧张兮兮地问他有没有看他手机相册。

里面难道是他喜欢的人的照片?

心里莫名腾起一股闷火，他利索地开了瓶啤酒直接一口闷下。

其他人还在嗨，杨清远就先出来了，今晚四人的消费他已全部提前买单。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但路上车流如织。入秋了，路边的梧桐树叶铺了一地，明黄的灯光从树杈透过来照在身上，秋天的肃杀氛围衬得独行的人有几分孤寂。

杨清远穿着风衣双手插兜走在树下。手机消息提示音已经振了好几下，但他在想着别的事。

顾平安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他不知道?

要不要问问他？杨清远顿住，啧了一声，划开微信，他和顾平安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多月前。他想拨电话过去，但翻到通讯录里那个名字时他迟迟没点最后一步。

关掉手机屏叹了口气，问了又能怎样？

到寝室的时候洗漱完已经十二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休息，然而今天却无睡意，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他实在闷得慌，从床上笔直坐起来，摸到手机找到那个通话键拨了多去。

夜里凌晨两点，安静的寝室响起催命的手机铃声。

顾平安被闹得一个鲤鱼打挺，好在同寝的几个人都睡得比较死，没被完全吵醒只是嘟囔着翻了个声。

见来电人，顾平安心揪着紧张了起来，他先是把音量调到零，然后蹑手蹑脚得走在寝室外面，再然后食指颤抖地按下了接听健。

“你……”

“你~”

接通的那一刻，两人同时问出你字。

顾平安是想问你在哪里。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他第一时间想到就是杨清远遇到麻烦了。

而杨清远问了个你字后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从对方语速里感受到平静，顾平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松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待大脑完全清明才问道：“你还没睡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失眠了。”

顾平安觉得他后面还有话，等待了将近七八秒，才听到那头继续问道：“你，最近很忙吗？”

“啊？”对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顾平安轻咬下唇回道：“有点。我在新开的食堂做兼职，还在自学摄影，还要写论文，所以这段时间都比较忙”

他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一旦大脑停下来，他怕自己会做出疯狂举动。

“嗯。”那边传来杨清远低沉的语气声。

之后又是沉静，但两人都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顾平安看了看通话界面，确定对方没挂断，他紧着嗓子，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呢？最近生活很开心吧！”

“还行。”杨清远回答得很敷衍。

“哦。” 顾平安知道杨清远口中的还行就是相当于不错的意思。

他其实是想说杨清远这段时间有女朋友陪着一定很开心，但女朋友三个字在喉咙处滚了几圈始终没吐出来。

之后两人又语不搭调东拉西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才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