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球赛不长不短，他们在下课前十多分钟结束了，四班获胜。

顾厌像感觉不到累似的，其他人还在悠悠的走着，他就笑着大步流星的走向球场边。

当然是奔着楚郁来的。

周围人不由自主的退开了一些。

“我赢了哦！”一分钟前的顾厌孤傲生人勿近，但在楚郁面前一秒变成了个开心的傻小孩，语气也跟撒娇似的。

楚郁微微笑着，扭开了一瓶水递给他，顾厌接过仰头喝着，喉结上下滚动，有汗水划过。他的皮肤本来冷白冷白的，现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

“……郁哥！厌哥！给我蹭瓶水呗。”陆风肖还是那么风骚，红玫瑰的耳钉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不知道闪了多少人的眼。

周围不少人给他送水送饮料，可他就跟看不见一样，非要蹭到四班这边眼巴巴的看着楚郁。

顾厌翻着白眼往他头上不客气的招呼了一巴掌，陆风肖默默捂着脑袋嘿嘿笑着。

“下次还一起啊！太爽了啊！好久没这么玩了！厌哥，怎么样？！”宋野也乐得像个傻狍子，冲上来一把搂住陆风肖的肩膀。

陆风肖给了他一手肘，宋野跳着躲开。

顾厌愣了愣，没想到除了身边这几个人外居然还会有人主动跟他搭话，还是以前一向与他没什么联系的宋野。

这种感觉很微妙。

“怎么样怎么样！楚郁你劝劝厌哥呗！”见顾厌不回答，宋野立马转移目标，黏着楚郁就是一顿唠唠叨叨。

顾厌也没客气的把他一把扯开了。

体育课接近尾声，体育老师在那边喊着他们集队了。

下课铃声响起，他们各自归了队，但人还是不齐那么一两个。

从操场那边跑着过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即使热得满面通红也不脱校服，另外一个也许受不了热，只穿着一件紫色T恤。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在一天天改变，不仅每天长高变白，还在改变的不可或缺的还有其他地方。

没有校服外套做遮掩，紫色衣服将那些地方明显的展露出来，队伍里不少人在低低的笑着，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

体育老师没等她们过来就解散了队伍，打着哈欠离开了，四班的几个学生聚在一起，他们指了指紫色衣服的女生，又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嫌恶和嘲笑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其中属徐逍遥反应最大，声音最大，他大惊小怪的喊着:“哎哟喂！江若言！你也太不要脸了！怎么穿成这样还好意思出来？你骚不骚，你看看你同伴，多乖多安分！”

他恶语相向的那个女生正是秦文杰的同桌，也就是顾厌的前桌，一个非常腼腆的女孩。

徐逍遥边说边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胸部看，面上眼里的鄙夷丝毫不掩饰。

江若言停了脚步，红着眼眶，脑袋低垂着，将原本就弓着的背更弯了下去，她的手不安的搅着衣角。

“别人穿什么是别人的自由，没人能干涉，还有，这是正常的人体构造，你不会是没学过生物吧。”楚郁直接拦在了几人面前，挡住了徐逍遥。

“土鳖。”宋野毫不客气的骂了句。

“神经。”他旁边的陆风肖大骂。

“你个伪君子就别在这惺惺作态了！说不定你现在是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树立个悲天悯人，乖乖三好学生的样子！私底下还不是照样思想龌龊、斯文败类……”徐逍遥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但没说完就被满身戾气的顾厌猛的揪住了衣领，陆风肖也环抱着手臂在一边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你……你们想干嘛？！我告诉你们！这里可是学校！你们这群……这群人渣败类！”徐逍遥越说声音越小，结结巴巴，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封建社会早完了知道吗智障。你该庆幸这里是学校。老子忍你很久了。”顾厌沉着脸寒声说道，揪着他的衣领的手又提高了一点，徐逍遥费力的仰着头才对得上顾厌的眼睛。

顾厌面无表情，眼神却越发透着冷意，正想将这玩意儿就地正法时，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口，他偏头一看，撞进了一双清亮的漂亮眼睛里。

“放了他吧，换个方法解决，不能连累你。”楚郁神色淡淡的说道。

顾厌一下松了手，徐逍遥蹲在地上一阵咳嗽。

楚郁眼尖的瞥见江若言已经把宽大的校服套在了身上，满脸通红，都是汗水，他笑着说：“没关系，你不穿校服也好看。”

江若言局促的点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他们一行人笑着离开了，宋野和陆风肖激烈讨论新游戏的声音传得很远。

·

入了冬天气冷了起来，天黑得也就更晚了，学校终于大发慈悲的在后门那条路上又添了好几盏路灯。

“……楚郁。”顾厌突然轻轻喊到，有些犹豫。

楚郁懒懒的应了句“嗯”。

“想跟你说个事。”

“你说啊，我不介意。”

顾厌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道:“就那什么……月底是我生日，我想邀请你……想邀请你陪我过生日。”也许是嫌弃自己说的不够诚恳，他又装作无意的补了一句，“我的十八岁生日。”

楚郁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这人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期待，偏偏还装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好啊，我一定去。不过……你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楚郁笑着问。

“你去就是给我的最大礼物了。”顾厌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又状似无意的问:“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十八岁到了没有。”

“我今年十九啦，去年就是十八岁……我比你大呢！”

顾厌小声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只是年纪大而已吧”之类的，楚郁忍笑。

“忘了问你，你的旧疾是怎么回事，居然严重到不能剧烈运动了吗？”

“我高一的时候休学了一年，那年出了车祸，九死一生，好歹是救回来了，不过从那之后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医生叮嘱过不能剧烈运动，会慢慢养好的。”

“……哦。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

天暗了，繁星两三点。

—攒一口袋星星:在嘛，鱿鱼。

—忧郁的鱿鱼:……不在哦亲。

—攒一口袋星星:我来陪你聊聊天呗。

—忧郁的鱿鱼:你想聊什么。

—攒一口袋星星:我看了你昨天发的动态了哦，你和那个“肖”很熟吗。

—忧郁的鱿鱼:算不上熟悉，我和她见过几次，也说过几句话。

—攒一口袋星星:那……那件事后你是怎么想的，不会是假装平静吧？

—忧郁的鱿鱼:没什么别的感想，我的情绪很淡。

—攒一口袋星星:你确定？该不会是安慰我吧。

—忧郁的鱿鱼：事情发生的多了就习惯了，情绪太多也没用。

对面没再发消息来，楚郁想了想，犹豫着又回了一句。

—忧郁的鱿鱼:你觉得情绪重要吗？

—攒一口袋星星:？

—忧郁的鱿鱼：以前我喜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句话，但后来我觉得既然作为人，对不同的事物有喜怒哀惧等情绪都是正常的，这恰恰证明了人的独特性；再后来我发现这样太痛苦了，人的情感往往会让我们痛不欲生，倒不如麻木一点，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楚郁盯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逐渐熄灭，黑暗中倒映着他看不清表情的脸。

过了很久，久到楚郁怀疑对方已经下线了，但消息提示音又突然响起。

—攒一口袋星星：但是我还是认为情绪很重要。

楚郁有些意外，因为对方什么理由都没给。

那边又没有消息过来，恰好赵姨来敲他的房间门，他就干脆关了手机下楼吃饭了。

这几天楚源和蒋云舒都很忙，基本不在家吃饭，也意味着不用进行饭后的谈话了。

但是要改成写日记和心得，楚郁低头正写着今天的体育课篮球赛时那边又来了一条消息。

—攒一口袋星星:别在意啊，请你吃糖。

楚郁笑笑，并没有把这个陌生人的约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