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姑娘，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离开正厅，去基地大院的路上，陆铮然问。

弗兰克：“怎么可能，连昕刚刚那是激将法，专门激利贝去干活儿的，陆哥，这你都看不出来？还有，你一口一个术士姑娘，也太见外了吧，她叫连昕，连昕。”

连昕：……

弗兰克，怪懂的！

陆铮然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连昕姑娘，是我脑子太直了，没往那里想。我现在就去集合人手待命。”说完，他一路小跑先跑远了。

“连昕，我送你回去吧？”

弗兰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连昕：“？”

弗兰克：“我观察了几次，你作法的时候应该需要安静，我可以守在你门口给你当传话筒，你在房间里安心作法就行了。”

一顿，弗兰克停下脚步：“对了，我知道你能作法算卦，那你能不能发动攻击呢？比如使用一些神秘的古老法术，不费一兵一卒干掉六区所有人……想想都帅爆了。”

连昕：……

弗兰克：……

“我瞎说的，你别有压力。”

他忙打了个补丁。

自从知道连昕是“术士”以来，弗兰克好像比基地任何人都兴奋，每天缠着连昕问东问西，无非就是想知道连昕所谓的术士能力的极限在哪里，到底能做些什么。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弗兰克的心思也不单单是好奇心。

连昕早猜到了他的心思，她于是说：

“今晚平安度过的话，我可以作法，帮你找你的梦中情臂。”

弗兰克：！！！

他像一只得到主人奖赏的骨头的小狗一样，一瞬间从轮椅后跳到连昕面前，半蹲在地上，湛蓝的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光：“真的吗？！”

一顿，他仅存的一只手抓了抓后脑勺，语无伦次道：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误会，我天天照顾你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人情帮我作法的！”

“我觉得你是基地里最有用的人，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况且你爸还给了我500块嘞。”

“不过，要是，比如……今晚平安度过，你能帮我找手臂的话……我照顾你一辈子！”

听着弗兰克一连串的语无伦次，连昕笑了，知道的以为弗兰克在感谢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真情表白。

不过连昕可不想成为被照顾一辈子的人，生存游戏不是玩笑，她迟早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机械腿，摆脱轮椅，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

连昕第一次进入意识流空间时，她在游戏里的“现实世界”中因为机械腿爆炸而彻底失去了意识。随着这两天不断进出意识流空间，她逐渐掌握了平衡意识流空间和现实世界意识的方法。

现在的她不需要脱离现实世界就可以进入意识流空间，也就是说，在她说话的同时，另一个她还可以在意识流空间里操纵数据，监视数据。

她没有听弗兰克的提议，而是让他把自己带到陆铮然手下集合的基地大院。

刚拐进大院，利贝已经集结了三队人准备出发，连昕粗略一数，每队大约十一二人左右，个个装备着旧时代的机械武器。

利贝身披黑色长袍，内里穿着一如既往的衬衫和西装马甲，裙装则换成了更易活动的长裤，月色之下，她高高的马尾随夜风舞动，振臂的右手露出泛着冰冷质感的金属色泽，她对众人施令：

“韩厉带一队，去工厂街埋伏。”

“林雪带二队，去锈斑巷。”

“我带三队绕后，等六区那帮孙子越过区界后，就开始动手。”

“——出发！”

临行前，利贝高傲地扬起脑袋，瞥了连昕一眼，似在示威。

连昕平静地回看过去，在她高傲的脸上，品出了一丝不自信。

“老陆，你们在干什么？六区打过来了，怎么不一起去？”

一队队长韩厉叫住了刚带着手下来到院里的陆铮然。

陆铮然眼神示意手下二十一人到院中整列待命，随后才对韩厉说：

“我在等连昕姑娘的指令。”

顺着陆铮然的目光，韩厉看到了在大院一角坐在轮椅上的连昕，扯了下嘴角：

“不是吧你，你要跟她？”

“老陆要跟谁？”

二队队长林雪凑上来拍了拍韩厉的后背，后者拿下巴指着连昕的方向，“还能有谁？”

林雪做了个夸张的惊掉下巴的表情：“老陆，你疯啦？你也信这种江湖骗子？！”

利贝：“他疯得不轻。”

陆铮然神情一凛：“韩历，林雪，六区要攻来的消息是连昕姑娘算出来的，你们不知道吧？”

韩厉和林雪交换了个眼色，林雪回：“怎么就成了算出来的？消息是利贝安排在六区的卧底刚刚报来的，老陆，你被骗得不轻啊。”

卧底？

连昕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利贝身上，后者心虚地侧过身体，将连昕的视线挡在身后，对韩厉和林雪说道：“别管这个疯子，我们走！”

利贝手下三支小队先后离开基地大院，弗兰克冲着利贝的方向作呕吐状，说：“什么卧底，我看利贝就是撒谎，拿连昕你的情报去骗大家，让其他人觉得她很厉害似的。”

连昕摆摆手，利贝这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暂且按下不表，反问道：“刚刚利贝说等六区的人越过区界后再动手，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弗兰克回：“东方哥和临界的七区签订了非战条约，如果六区的人还在七区区界内时我们就动手，就会违反非战条约，到时候七区就有理由联手六区对我们下手。”

陆铮然：“没错，连昕姑娘，七区富有，人手充足，还和我们接壤，要是七区联合六区来攻打我们，我们恐怕支撑不住。”

连昕点点头，同时脑内调出了锈都市全区地图。

东方基地统领的九区位于贫民区最北，地广人稀，西南角接壤七区，七区西南角则接壤六区。六区要是进攻东方基地，大概率走直线，一路穿过七区抵达九区西南边界。

西南边界两个重要卡口是工厂街和锈斑巷，这一块由利贝带三小队把手。利贝再怎么和连昕过不去，也不会轻易放六区的人穿过这两个卡口。连昕已经看透了利贝，依照利贝的性格，她一定会死守两个卡口，拿下防卫战首功，向东方烬邀功。

但如果六区不走直线呢？

连昕回忆起六区陈老大的反常表现，陈老大一整天闭门不出，但到晚上又忽然决定进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昕并不清楚，但从六区的人有激光枪这种降维打击的武器，武器里甚至搭载了人工智能这一点来看，恐怕陈老大背后另有他人，甚至有人工智能。

连昕盯着地图上和九区南边接壤的那片区域，那是八区的地界，面积略小于九区，但比六区七区都大，她问：“有没有可能，六区走八区这边来进攻？”

陆铮然一怔，微微摇头：“八区那边□□横行，世道混乱，没人想去那边惹麻烦，况且走八区那边就绕远路了。”

弗兰克补充：“对对，连昕，八区可危险了，听说很多人去那边的黑市买违禁品，回来五脏六腑就都被掏空了！”

连昕：……

看来游戏里也有噶腰子这一说。

陆铮然和弗兰克的话并没有让连昕安心下来。她命令陆铮然整队随时待命，同时在意识流空间里潜入六区到九区这一路的监控摄像头的数据流，密切关注着六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六区的人从基地出发后，连昕便没有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过他们的影子。连昕推测，六区这支进攻队伍的行进路线很可能是按照她画的那张地图的路线来的，这条路线避开了六区所有的监控，也避开了七区大部分监控。

连昕将焦点聚集在这条路线上为数不多的能拍到行进画面的监控上。大约二十分钟后，六区的车队果然出现在了七区东侧边界的监控画面中。

六区车队有六辆卡车，从卡车大小来推断，每辆车可以载十几个人。连昕通过赛博空间摸到了这附近的网络数据流，一一检查，并没有发现有激光枪这类人工智能武器的存在。

另一边，利贝带领的三支小队已经到九区西南边界处设卡埋伏。

韩厉带领一队埋伏在工厂街两侧的废弃集装箱和大楼里，占据高地优势地位；林雪带领二队埋伏在锈斑巷两侧废弃的民居里，躲在窗户后，准备随时对六区的人发起突袭。

利贝单独带着三队藏在区界的一个石墩桥下，伺机而动。

透过监控，连昕能看到三支小队的动向和埋伏点位。六区一旦越过七区和九区的区界，进入工厂街和锈斑巷，就会被利贝的三支小队前后夹击。

看上去，这次行动似乎完美无缺。

连昕心底却隐隐感到不安，到底有没有遗漏什么细节？

这时，六区的车队已经驶过七区东边倒数第二个监控摄像头，连昕估算双方大约还有十分钟即将碰面，她把这段数据反反复复检查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五分钟后，六区的车队出现在七区东边最后一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里，监控摄像头设置在低矮的居民楼侧，距离车队很近，六辆车很快驶过这个监控，向九区西南边界开去。

然而六区的车队迟迟没有出现在下一个摄像头的画面里。

不对劲，这不对劲，七区最东的摄像头距离九区西南角的第一个摄像头，直线距离不过一公里，车队早应该开到这个摄像头点位了。

难道车队停了下来？

连昕来不及深思，她找到车队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放大，分析，解析数据……蓦地，连昕发现，驶过画面的六辆卡车，车里司机的脸竟然一模一样！

她脊骨一凉，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六个人？！

六胞胎？

闹鬼？

连昕看着解析后的数据，不，不是六胞胎，也不是闹鬼，这段数据是被写出来的……监控视频里的画面，根本就是伪造的假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