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云瑞是意外。
他刚把前几天整理出来的不要的东西里面可以当卖的东西换成了银子，把银子送到了善堂和慈幼局去了。
回来的路上碰上的云瑞，这次云瑞是一个人。
“嗯？小殿下。”云瑞跟他打了个招呼。
齐玉：“云大哥。”
齐玉原本没想跟云瑞久聊的，只是遇上打个招呼而已。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跟云瑞说着说着，他跟云瑞莫名其妙的在路边的面摊坐下来了。
云瑞显然是这个摊子的熟客了，老板看见他的时候都能够喊出人来。
齐玉在板凳上坐下来，看着云瑞轻车熟路地喊了两碗面。
“四殿下也尝尝，老陈家的面味道很好。”
齐玉：“好哦。”
“四殿下今日没有跟小石头一起？”云瑞问。
“阿凛今天当值，需要值班。”太子帮杨凛搞出来几天假，但不可能一直闲着，这不就返队了。
“哦。”
老板的面端上来了，清淡的阳春面，是齐玉偏好的胃口。
“我听小石头说四殿下最近很忙碌呢。”云瑞说。
杨凛跟他提起齐玉的时候更像是跟云瑞炫耀，炫耀他的小殿下人好，善良、温软，对他很好。
那一串串的词儿听得云瑞牙酸。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杨凛还有这样一面，简直要将所有美好的词都往齐玉身上放。
杨凛还把齐玉送给他的那只布老虎也拿出炫耀了。
云瑞想起了杨凛说的，齐玉给婶子他们塞金叶子的事情，再稍微打听了些其他事情，联系起来，发现了一些不同于平常的事情。
他不确定，只是看着桌子前低着脑袋小口小口吃着面的少年。
好吧，看着真的很乖。
可惜，他更喜欢那种会炸毛的，而这个太小了。
“四殿下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云瑞直接开口，清楚地看见齐玉的动作一停。
他好像说中了。
其实他只是碰碰运气而已，他又不是神，也不是齐玉肚子里对的蛔虫，不可能什么都能够猜到，只能用这种含糊不清的词来试探。
齐玉抬起头，睁着那双眼睛盯着云瑞，好像在问呢怎么知道。
真的好容易看懂。
“我猜的。”云瑞说，“一点小推测。”
“哦。”齐玉说，“我不想留在京城了。”
云瑞惊异于齐玉的坦诚。
就这样直接跟他说了吗？掩饰都不带一点掩饰的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在京城的话，以齐玉的身份不会难过，以前那情况不提，现在太子跟皇帝的态度明显有变化，云瑞想今后四皇子的生活怕是要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只不过现在看来，四皇子好像有其他的想法。
齐玉想了一下，回答：“因为不开心。”
云瑞愣了愣。
齐玉看着云瑞的反应，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很不好的理由吗？”
云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上齐玉认真的目光笑了。
“不，很好的理由。”云瑞说，“不过很难。”
身在皇室，根本无法随心而为，对于普通人来说不难的事情，对他们并不简单。
拿离开京城这件事，普通人可以开路引去其他地方，但是皇亲宗室没那么容易随便出去，游玩可能还好一点，但四皇子这可不像是只是想去玩一圈的意思。
这是大有想要在外地长居的感觉啊。
齐玉：“就藩可以。”
额......这个倒是是一个方法，就是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皇帝同意。
这个问题......四皇子能够解决吗？
云瑞没问，他直觉这不应该是他过问的事情，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不喜欢小石头了吗？”他提起了杨凛。
云瑞想起前不久还在跟他炫耀的杨凛，他觉得杨凛对齐玉的想法一无所知，要是知道的话，不可能还能在他面前洋洋得意。
齐玉轻轻摇了摇头：“喜欢。”
他盯着云瑞，很认真，眼里带着点点不解：“喜欢阿凛的话，就必须留下来吗？”
“想要离开的话就是不对吗？”
云瑞觉得自己今天愣住的时刻有点儿多，这一刻也是。
有一口气突然被他从心口吐了出来。
“不，没有不对。”
云瑞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看着齐玉的目光很温柔，温柔得和平常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对的，不喜欢这里想要离开是很正常的想法，本来就不需要因为他人而放弃自己的想法。”
“如果在一段关系中需要你放弃自己而去维持，那么就说明这段关系不适合你。”
“四殿下能够这样想并不是一件坏事。”
云瑞温声细语地说着，看着好似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
“不过，不告而别可不是一个好想法。”事后小石头知道可能会疯。
齐玉：“没有想不告而别。”
他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杨凛说，而且......
“阿凛好笨啊。”
云瑞失笑：“其实也没有那么笨，只是他对你不会多想，所以反应会迟钝很多。”
云瑞的话有着别的意思，齐玉嘴角弯了一下。
齐玉：“我怕他会不开心。”
云瑞说：“我觉得小石头应该不会对你生气。”虽然可能自己生闷气，但应该不会对四皇子生气。
“阿凛会知道的。”这个消息不可能瞒得住的，他要就藩，必须陛下下旨，杨凛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是知道的时间的早晚不同而已。
齐玉这样说，低下头，专心解决自己面前的面。
“云大人，你的面好了。”老板把云瑞的面送上来了。
云瑞把自己的目光从齐玉身上收回来，对老板说一声：“多谢老板。”
老板擦擦手：“云大人客气，该是我谢云大人照顾我生意才对。”
老板跟自己的熟客说了一两句话，那边又有客人喊了起来，他接着就去忙另一边了。
云瑞从桌子上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动作慢条斯理：“说的也对，不过，我还真有点儿想看看小石头跳脚的模样。”
舍不得对四皇子发脾气，那个家伙多半只能自己气得跳脚又没处撒。
齐玉垂下眼，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面条。
云瑞也不说话了，好像老实遵循了食不言的规矩。
*
“殿下。”小桃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陆云。
陆云的底子好，齐玉也舍得用药，他身体好起来的速度也快，现在仍然有些虚弱，但是下床行走问题不大。
齐玉回头：“小桃。”
他对这来人笑了一下。
“小桃要跟我一起吗？”
他把自己的打算给小桃和陆云说了。虽然他是想跟小桃陆云一起走，但是对方要是有别的想法他也不会介意的。
所以他给了他们选择，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
“当然。”小桃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像齐玉说的那样好好考虑。
本来他说出来的时候，小桃脱口而出的话语就是同意，是齐玉打断了他，让小桃好好想一晚再决定。
如果这辈子没有变化的话，他的藩地应该是崇州，那并不是一个富足的地方。
小桃说：“我跟陆云当然跟着殿下啊，殿下去哪儿我们就跟着去哪儿。”
她说着，顺便把身后的陆云也给带上了。
被做了决定的陆云也不见半点儿不忿，非常平静地说了一声：“嗯。”
他觉得小桃说得对。
齐玉：“可是崇州不好哦。”准确来说，可以算得上比较穷。
“我和陆云没有牵挂的。”小桃说。
她本来就是被她那个赌鬼爹卖了的，要不是四皇子，她早就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赌鬼爹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有没有活着都不知道。
而陆云本来就是孤儿出身，平时沉默少言，连朋友都没有，更是跟人没牵扯。
“所以，殿下去哪儿都不能丢下我们。”
齐玉：“嗯。”
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我们一起吧。”
“好。”
这个决定好了，小桃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过，陛下会允许吗？”
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皇宫那位的意见，那位不同意这就是白搭。
“会的。”齐玉眼神动了动。
陆云注意到了这一点：“殿下有计划？”
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家殿下能够想出什么能够让陛下让步的计划。
不是他小瞧殿下，而是殿下本身就不是那种算无遗漏的人，并不是那种擅于斗争算计的人。
“嗯。”齐玉的声音不大，“因为，君无戏言啊。”而且，就算失败了，也不会牵扯到别人啊。
陆云：“？？？”
“放心啦，交给我吧。”齐玉笑着说。
陆云：“......”抱歉啊，殿下，有点儿担心。
只是刨根问底并不是陆云的性子，于是沉默下来了，像以前一样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齐玉跟小桃说着话。
算了，殿下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他这条命本来就是殿下的。
在第二天，齐玉进宫了，带着那块牌子。
*
几日之后，宫中有旨流出。
皇四子玉，性行纯良，品行端方，温良恭俭，才德兼备。可封吴王，以扬州为其汤沐邑，享食邑一万户。
旨意一出，满朝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