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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月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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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该北行直上进入月城,为了去温泉休整改道往西,好在温泉湖位于西部密林边缘,走过去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穿过一片积雪深厚的山坳后是碧草蔓荫的广阔平地,河谷回流堆积的暖风吹拂掉域外寒凉。时尔梅与林争春不由哇哦了声,就连一直沉默的木桐子也坐直身体、敞开胸怀享受暖风和煦。更别提冷得瑟瑟发抖的时尔梅,恨不得立刻蹲进那热气氤氲的温泉湖,纾解一身的紧绷与刺痛。

山坳尽头,平地入口,插着几簇彩色旗帜,旗幡迎着暖风飘扬作响。

林争春问向风扬尘道:“这是谁家的领地?水草丰沛,土黑软厚。是宜牧宜耕福地。”

风扬尘望了眼西方,群山巍峨,雪峰耸立。“在山地人的传说里,这里是祖神安息之地的入口,属于公共牧场。等到新年祭之后,就会开放给各部放牧。”

风扬尘和几个族人下马,走向彩旗堆,山民们拿出几个苦荞团饼放在旗帜下方的石台上,洒酒祭天后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林争春骑着马走近问道:“阿尘,你们是在祭神吗?”

风扬尘神情肃穆,薄唇紧抿,他望向一马平川的草地,悯然之中又夹杂着恨意:“是在祭典我的族人们。”祭典那些在过去近百年时间里,跟着他们这脉风氏从旧魏城一路迁徙至此,未尝修生养息却死于司神团长刀下的族人们。

站在他旁的山民口中念念有词,像回荡在山谷的晚风,节奏舒缓,沉稳有力如磬音。

林争春:“他们在唱什么?”

风扬尘:“安魂经。”

林争春:“我听不懂,是山地语吗?”

风扬尘没有问答她,而是用汉语转述低声唱到:“游魂荡魄啊,你们离离似尘埃,你们的肉已经捣烂成泥。游魂荡魄啊,你们攘攘似星辰,你们的骨已经砍断成樽。游魂荡魄啊,你们扬扬无所依,你们的血装在你们的骨樽里置于高台。游魂荡魄啊,万仞山峦便是你们回家的路。西有流沙,北有飞雪,东有沧渊,南有赤地。四方天下,都不如故乡。我用你们的名字,唤你们魂归故土。”

林争春懵怔了一瞬,低语道:“我听过另一个版本的安魂曲。不,这不是安魂曲,是招魂曲。”这一刻,她的魂魄颗粒兴奋异常,不断冲击额间灵枢。前世相关的画面与音频如脉冲一般、断断续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在她某一个游魂涣散、脱离灵枢控制的时刻,她曾听到过类似的吟唱,这些远古的经文如路引把她从幽冥带回人间。

“魂兮、魄兮,离离兮,其肉为糜!魂兮、魄兮,攘攘兮,其骨为醢!魂兮、魄兮,扬扬兮,其血为酹!魂兮、魄兮,仞仞兮,其名为归!西有流沙,北有飞雪。东有沧渊,南有赤地。四方天下,莫若故土。以尔之名,唤尔魂归。”

封印在脑海中的咒文如潮水破冰,澎湃激荡。记忆神经重现十二巫士作法招魂带出的摄魂之力,如致命一击让林争春忽觉额间钝痛。她只觉整个身体气血翻涌,有股力量想要从额间灵枢冲出,她难耐痛苦,呼叫一声,遂捧着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风扬尘不明就里,伸手想要扶她,在快要接触林争春的时候被一股无名之力打开。随之,他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踉跄两步跌倒在地,下意识捂着胸口抬头一看踢自己的居然是时尔梅,顿时不可置信地瞪视对方。趁这空档,木桐子闪身到林争春面前,手作手印,强行封印她几欲开启的灵枢。

“你敢踢翻我家少爷!”

一个山民拎起时尔梅就要开揍,被风扬尘抢白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被他踢翻了?我只是没站稳滑倒了而已。小春,小春,你怎么了!”

时尔梅还被那山民锁着喉,他一手压着山民扼其脖颈的手,一手抓住风扬尘的衣襟,喝道:“你刚才叽里呱啦地念什么经?你对她下了什么黑手?”

木桐子:“她没事儿,你们快松手!”

林争春轻咳了两声,揉揉发沉额头说道:“我没事。”

时尔梅:“你都痛到叫唤了,还没事?你不是被他咒了,难道是生病了?”

林争春欲言又止,含糊道:“许是冷热交替的吧。”说完她都觉得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比起昆都,大凉州府的冷算什么呀。“这儿…湿气也太重了,我是有点受不了。好了,先找个地方生火烤干你的衣服。”

时尔梅信以为真,担忧道:“真的是不舒服吗,怕湿冷怎么办,这里到处都是热气。我们不要久留,赶快离开吧。”

林争春拉起他的湿漉漉的衣袖朝温泉湖走去,边走边道:“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倒是你受冻又遭惊吓,可得好好泡个澡。”

两人走远,风扬尘才问木桐子道:“林姑娘的灵枢为什么不稳?”

木桐子冷睨他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风扬尘:“我们唱的是安魂经,能被安魂经刺激到魂魄冲击灵窍的除了强入人躯的邪灵。”

木桐子低骂他道:“你才是邪灵。”

风扬尘贱兮兮地笑道:“小春双眼清澈,当然不是邪灵附体。那就只有魂魄能量大于躯体能量,她的躯体灵枢压不住她的魂魄,她的魂魄甚至强大到会越过灵枢呼应外界。这种能量级的魂魄至少经历过两世轮回历练且积累的修为不俗,这一世的她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经商上面,她应该找一处福地洞天专注修行。”

木桐子哼了声讽笑道:“如今天下,哪里有什么福地洞天?就算是有所谓高人圈山围水开道场,也多是为吸纳门徒的噱头而非劳什子福地洞天。”

“哦!”风扬尘了然,说道:“所有说木老弟见识过真正的福地洞天?!你刚才压制小春灵枢的起印的手法很正,我应该尊你一声仙长吧。”

木桐子:“你套我的话?”

风扬尘:“不敢!就不知道木仙长屈尊至此有何赐教。”

木桐子冷声道:“我不是什么仙长,来此只是因为家里小孩子想走出家门见识天下,陪着她不叫她受外人的欺负。谈不上要予谁较量。”

风扬尘点点头:“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木桐子轻扬唇角说道:“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河水、什么井水。刚才你打着安魂的幌子拆人家设好的结界阵,你的斤两够不够布阵人清算你啊。到时候不要连累小春才是。”

风扬尘蹙眉:“拆结界阵?我什么时候拆结界阵了?我又不是修士,我可没那本事。”

木桐子余光瞟向他身旁的祭台,除了几个外皮发硬的苦荞团子外还摆放了个橙黄色的玉器摆件,木桐子虚眯了下双眼打量那个物件,思忖着说道:“好灵性的玉化骨!玉化到这种沁油的状态怕是要经历万年,是上古巨妖脊骨?如此灵性的骨器,不会是蛮妖之骨,应该取自登仙之骸。能用此物破人阵眼,风少爷家底不俗啊!”

风扬尘闻言眸色一凛,手下意识探入袍裾欲握鞭柄,他淡然问道:“你叫我什么?”

木桐子哈哈一笑:“哦,说错了,应该是木勒少爷。你这个破界能坚持多久?”

风扬尘见他识相遂垂下手,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破界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放一枚祖骨在供台上,祖神就知道是它的子孙来祭奠它,便能允许我们进入它的领地。”

木桐子再度瞟了眼那枚玉化骨,他敢肯定这种玉化骨在昔时神域神器司或凤阙珍宝阁里多的是,就是仙骸,一般在破阵时作阵眼阻断器使用。当初神域神卫营在监管妖皇封印阵时,就曾用此类神器阻断阵法启动结界阵。他有些好奇,从前他见识过很多品阶至高的诸神列仙。有神速者,抬手起印就是一个卦位不低于三百的高级咒轮,让对手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比如无邪。也有算力超群者,能组合卦位结印新咒轮让对手毫无破法,让对手找不出破阵之法,比如久孤。更有逍遥仙者从不依序布置卦位,插叙倒印成咒,出其不意压制对方,比如泽浣。然而在这只小猞猁眼里,最精妙的阵法莫过于以山川为卦位吸纳天地之力,卦位不倒,能量不竭,能千百年的运行下去。昔时神域镇杀妖皇便是搬山为阵,用天地之力消耗妖皇修为,是为破坏力最小的办法。然而这种搬山为卦位,泻湖为阵眼的阵法可不是一般品阶的神人仙者能成功布置的。

比如此时身在山地的他,就感到眼前平地翠湖灵力充沛,依序涌动,他从这些灵力能量运动轨迹上知道是一个结界阵。这种寻常预警结界阵并不算难也耗费不了多少修为,布阵之人却要付出更多能量将卦位依托在地势上,木桐子猜想背后布阵的人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如果直接祭出咒轮者可以从结印手法上推测其背景与师门。

木桐子问道:“如果没有这枚祖骨进入牧场会发生什么了?”

风扬尘:“会引来司神团。不过没关系,正值新年祭,他们很忙没工夫管这些事。”过去多年,木勒府用钱用粮买人牲应付献祭,但如果是遇到神罚、天谴这类事就不是用钱粮可以交换的。比如七年前的天谴日,在这片草场上的族人和牲口都被司神团砍杀,根本没有商量余地。

木桐子又问:“能管多久?”

风扬尘:“够他泡个澡,烤干衣服了。”

距离祭台的正前方就是热气蒸腾的温泉湖,在一圈雪山环绕下,滋养出一方绿意盎然的生机。林争春无师自通挖了条引流渠把温泉水引到低洼处的水坑,引流渠底部全是大小不一的卵石,能尽可能的过滤掉泥沙和硫化物。

时尔梅看着热气袅娜的天然浴池,又看看一旁架火准备烤衣的林争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坐在火堆旁,摊开衣袍就着火烤了起来,白色烟气随着升腾开。

林争春:“你衣袍都被河沙卷烂了,还是脱下来我替你补补吧。另外你也要看看身上可还有划伤,有的话需及时上药。”

时尔梅:“不行,你又不是丫环,不能让你伺候我。”

林争春:“怎么叫伺候你?我与你同行,理应有难同当。”说罢她笑了笑,难得流露出些许小俏皮:“若你我日后发达了,也要有福同享。”她把几件干衣挂在高树垂枝,这棵亭亭如盖的树木,主干粗壮,露出地表的根系是天然长凳,不知是被人坐或是被野兽磨皮,都光滑到爆浆的程度了。此时,林争春坐在根茎上,背对水池。挂好干衣,她又道:“有树叶挡着,你还害羞啊?!”

时尔梅从小被一群小丫头伺候着,当然不觉得含羞,只是不想自己总是处于被林争春照顾或保护的位置。他绕到树后,隔着枝叶脱去衣服,挂在干衣旁,等泡在温泉水里才说道:“我把试衣服挂上去了。”

林争春取下湿衣服,挂上树枝,支在火堆旁烘着。又从包裹里取出外伤药和干净的白棉布说道:“你仔细看看身上的伤,不管深浅呆会儿都上药。山地寒凉,易致毒邪内侵,外伤难养,需小心一些。”

时尔梅嗯了声,随后便是水流声与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他看周围只有他们两人,水草丰茂自成屏障,当即高兴起来,他微微侧身便看见林争春的背影。他索性转个身对着她问道:“你在家时也这样挖水渠汲水盥洗吗?”

林争春摇摇头:“我家在漠北以北,太冷了,我从未露天盥洗过。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洗澡直接在铁锅里洗,铁锅下就是炭炉。”

时尔梅先是蹙眉,又笑道:“那也太危险了,万一你娘一忙把你忘在锅里了,那就是人间惨剧了。”

林争春:“不会,我是我爹带大的,我爹待我可仔细了。外出巡视,都要把我挂在马背上。”

时尔梅试探着问道:“那你娘了?”

林争春嘟了嘟嘴,说道:“身体不好,带不了我!”

时尔梅哦了声,也不延伸这个娘亲话题,又道:“那你怎么想起给我挖条水渠,蓄水洗澡的。我直接去湖里洗不好吗?”

林争春:“不好直接进入湖里洗澡吧!第一,那湖看上去挺深,万一你脚滑坠进去了怎么办。而且听阿尘讲,这里是山地最好的牧场,那彩旗堆直接对着这汪湖,可见在山地人眼里,这汪湖应该挺重要,你贸贸然跳进去洗澡,万一犯了他们的忌讳怎么办?”

时尔梅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呀,我胸下还真有条长伤口,许是外面天气太冷,我竟然没感觉到疼。”

“是吗?伤口位置要紧吗?深吗?还在流血吗?”林争春下意识回头,便看见时尔梅裸背与侧腰线,一道明显的擦伤从腋下延伸至小腹,伤口不算深,但嵌在肌肤白皙,肌理细腻之上很是怵目惊心。

林争春当即拿着药起身走了过去,时尔梅下意识缩脚抬手尽可能遮挡身体,却又立刻落手挺胸,问她道:“还行吧?!”

还行吧?不知指的是伤口的危重情况,还是这副身体对于她来说的吸引程度。

林争春感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那股血流汇流天灵盖的亢奋感再度袭来,她无意识的耸动了下鼻头,像嗅到猎物的野兽。她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慌乱中差点把药洒了。她把药放在时尔梅身旁,急急说道:“还行,不是很深,不算严重。等会你用白布擦干水,抹上药膏就行。我…去湖边看看风景。”说罢,她绕着高树,跑去湖边。

“林争春啊林争春,你怎么了?你在昆都少见男子胸膛了?你激动个什么劲?”林争春敞了敞衣领,迫使自己冷静,想起自己奉莲殿初见萧凌寒的状态,脸更红了。她指着水中倒影,对自己说道:“你你你,见一个色,起一个意,真是丢死人了!难道是帝国气温高,解冻你了吗?你不可以这样子的,你刚开始明明很不喜欢他的!”湖中倒影如此清晰,腰间玉佩也看得真切,林争春见罢又道:“你看你,挂着一个人的玉佩,又对另一个人心生悸动。这样不行的吗,你是个人,人是受感情支配的,先要日久生情。有了情感依赖,再是身体上的反应嘛!这个顺序不可以颠倒的!还有也不可以离开一个人之后马上对另一个人产生兴趣啊,你是个人啊,又不是禽兽!”

忽而,远处传来声声兽吼,林上惊飞鸟。

林争春瞬间脱离小白痴状态,停止自我剖析与检讨,戒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洪亮悠长的吼叫声让她确定不是食肉性猛兽,果然,十几只高大的驯鹿从远处林中缓步走出,它们走走停停,一面低头吃草,一面缓步进入温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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