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晴匆匆抵达当阳城时，只见两个面貌、衣着、声音、灵力均一模一样的年知寒正激战正酣，林业竹在一旁守护着子民，眉头紧锁，注视着两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支援哪一方。

天穹剑在两人之间被争抢来抢去，显得迷茫而无助。

两人都身着蓝色衣衫，面容一致，声音相同，灵力相当，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都已耗尽鲜血，透支至极。

唐挽晴猛然间想起了洗髓重塑之事，难道洛灵子也对年知寒进行了洗髓重塑？他为何要这么做，是为了取代年知寒活下去，还是自知无法战胜对手？

而真正的年知寒又为何会有如此相似的感觉？

唐挽晴的目光随着两人的动作来回移动，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心想若是将两人一并斩杀，岂不省事？

“哎！你们两个，这般模样，我干脆把你们都杀了算了！”唐挽晴歪着头看向两人，林业竹闻言，一脸愕然地注视着她。

只见她红瞳竖起，一脸认真。

两个年知寒同时停下了动作，只是眼神略有差异，一个眼神淡漠，对她的提议似有认同之意；另一个则表情僵硬，随后眉头紧蹙，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唐挽晴，这似乎是他惯用的伎俩。

然而，唐挽晴又觉得一旁那个平静的年知寒也透着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姐姐，我才是知寒，你的木偶我一直带在身边。”说着，他拿出一个被精心重新拼好的木偶，这显然是唐挽晴亲手所做。

唐挽晴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那个木偶，而且这个年知寒手中还握着天穹剑。另一边的年知寒则眉头紧锁道：“他抢了我的剑，别信他，要不你干脆把我们都杀了。”

唐挽晴面露犹豫之色，拿着木偶的年知寒看起来如此真切，为何她会心生犹豫？

另一边，那个一无所有的年知寒脸色苍白，眼神微微下垂，这让唐挽晴想起了初次与他相遇的情景。

“姐姐，杀了他。”拿着木偶的年知寒眉头紧蹙，脸色苍白，眼角微微泛红。唐挽晴紧握着手中的回溯剑。

另一边的年知寒则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她，唐挽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看到熟悉的木盒子时，她瞪大了眼睛，接过盒子，打开盖子，里面竟是一株万年佛血草！

此刻，她已然知晓了真正的年知寒是谁。以自己的血强行供养出一颗万年的佛血草，年知寒，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唐挽晴迅速冲到另一个年知寒面前，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口。他的手紧紧攥着木偶，眼中满是不甘。

“明明……我和他是同一个人，我的任务就是来陪你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当年天道化成人形，培养和保护最后的龙族，功成身退后，回想起那女孩的眼泪，便断了自己一根头发化成人形。

原本是想让这个没有灵魂、如同机器人的替身去陪伴女孩，没想到□□因承受痛苦，竟生出了自己的心脏，并利用天道的气运为非作歹，最终成为了洛灵子。

因此，天道亲自下凡，化身年知寒来捉拿自己制造的灾难。

“天道薄情。”唐挽晴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站起身，回头望向年知寒。

直到洛灵子化为一根发丝，他都死死地缠在木偶的手腕上，一丝灵力也无。不知他是凭借着怎样的执念才能做到如此。

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他都要紧紧抓住这个木偶。

唐挽晴看着年知寒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微笑着说道：“有了这两样东西，你应该可以成仙了。”

一切都没有改变，命运早已注定。他要离开了，重新回归天道。

唐挽晴紧握双拳，怒吼道：“我偏不如你的愿！我偏不按照这命运来走！你要是走了，我便任由自己衰老而死。反正我已经两千多岁了，寿元将近，也活够了。”

“我并没有离开，这世间万物皆是我，我不会忘了你的，姐姐。”年知寒的身影消散得很快，似乎他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天道受限于天，凡人受限于地。即便是成了圣人、仙人，也无法突破天地法则的束缚。

天道自己亦是如此，每次下凡都需要得到天地法则的允许。

天道偏爱龙族的传言再次得到了证实。

风怀月成为了长阳城的大商户，行踪隐秘，就连唐挽晴也难得见他几次。

杨安明带着杨家搬到了当阳城，听说他和林业竹的婚宴就在二月。作为两人的挚友，唐挽晴自然是要去参加的。

关姨离世后，一直被关姨照顾的曹静安被苍子询接进了宗门，住在了他院子的主卧室。听说苍子询一直住在偏屋，此次他为了照顾曹静安，特意让出了主卧室。

苍子询一直在寻找治疗天生体弱的方法，也向唐挽晴询问了许多关于天生体弱的具体原因。

唐挽晴独自走在万剑宗的大道上，彭愿曾来找过她一次。

大家的变化都很大，彭愿说她已经通知了风怀月，但不知他是否会回来，特地来问问唐挽晴是否会去参加婚宴。

唐挽晴表示自己一定会去。

婚宴当日，唐挽晴与彭愿携手步入会场，瞬间，全场静默，所有目光汇聚于他们身上。

“也只有林城主与杨家主才有如此能耐，能邀请到这两位重量级人物。”

“天哪，我看见了真龙，天道能否也对我偏爱一点呢？”

“她们两人真是美得令人窒息。”

恰在此时，阳光恰好洒落，照耀在二人身上。

原本二人还在抱怨为何将婚宴定在初冬，宾客们皆冻得瑟瑟发抖，而今阳光普照，带来丝丝暖意，甚至有人已脱下披风与外衣。

知寒……止寒……唐挽晴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吴冬！

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最后见到他的人说他已搭乘前往中部的云舟离去。

还真是是一直未曾离开……

唐挽晴闭目沉思，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抱歉，我来晚了。”

风怀月缓步走来，如今的他，一副硬汉模样，胡须拉碴，似乎根本不在意形象，身上的酒气更是难以掩盖。

杨安明笑着出来迎接三人，他们坐在二楼的包间内，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见正在拜堂的新人，他们只拜了天地。彭愿觉得气氛略显尴尬，便打趣道：“你说年知寒会保佑他们吗？就这样拜天地。”

唐挽晴沉默不语，风怀月忍俊不禁道：“他敢不保佑吗？唐师姐可饶不了他。”

唐挽晴已将一切向林业竹和盘托出，同时也告诉了风怀月和彭愿。对外，他们便宣称是唐挽晴得天道相助，一举歼灭了伪装成年知寒的洛灵子。

否则，难以解释她为何迟迟不动手，任由洛灵子伤害了那么多人。

谁又能料到，洛灵子竟毫不躲避，任由唐挽晴将他击杀。

三人所坐的圆桌空出了许多位置，数一数，刚好与离去的人数相符。

望着楼下的新人，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最终会走到一起。

命运亦非全然掌控一切，唐挽晴在心中轻笑。雪莲与佛血草依旧躺在她的储物袋中，这世间万物她皆已看淡，这两株灵草便留给未来需要之人吧。

回到宗门，一切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进，熟悉的人纷纷离去。她的发丝已开始泛白，粉色的衣裳也已许久未穿。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道人影向她走来，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缓缓闭目。

“我变得好老。”

“在我眼中，你依旧如初。”

你是我亲手抚育长大的徒弟，亦是我一同成长的姐姐，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龙族逝去，便无灵魂可依。

两座空荡荡的坟墓中，静静地躺着两个木偶。

上方仅标注了两人的身份与姓名，两者看似如此贴近，却连相互的关系都没有刻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无人知晓，或许就连他们自己也是雾里看花，不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