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的声浪如海啸般在场馆内炸响,尖叫声形成有形的音压,震得周围的金属围栏嗡嗡作响。
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聚焦在,那座被高压电网围栏起来的,擂台上。
站在高台上的主持人浑身缀满形状各异的宝石,像是颗会移动的圣诞树,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发出刺目绚烂的彩光。
晃向台下观众的眼睛,引得一片骂声。
“欢迎大家来到改变命运的屠宰场,我亲爱的朋友们,好久不见。”
主持人的声音嘹亮,带有激情。
不用任何扩音设备就能将声音传递到赛场的每个角落。
轻而易举地压过了场上的欢呼声。
“这是一场翻身之战,只需轻轻动一动手指。”主持人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漆黑的皮质手套在他的手上,表面泛着诡异的油光,像是被某种黏液浸泡过。
他语气亢奋“这次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期待吗!”
“期待!!”场上的观众挥动着双手,咆哮着。
声音震天响起,几乎要将场馆掀飞。
主持人见状,嘴角微微提起,他振臂高呼“我宣布第56届穹顶擂台赛,现在!正式开始!”
“请下注,你看好的选手,他将会为你赢得你想要的财富、权利!”
姜姝与祈箬静坐在后排,与周遭扭曲亢奋的面容形成诡异反差。
一眼看过去,那些人手握银质卡片,嘴里念念有词。
看上去全都神经兮兮的。
在全场沸腾的嘶吼声中,姜姝伸手捂住了祈箬的耳朵。
祈箬默默地收回视线,垂眼看向鞋子。
周围那些挥舞银卡的赌徒,嘴角咧到耳根的癫狂模样,与他印象中不死鸟的亡命赌徒完美重叠。
没什么好看的,甚至叫祈箬恶心。
“你会选择哪位选手呢?亲爱的~”轻快的声音在姜姝身侧响起。
姜姝扭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纯白的面具。
她搂着祈箬的手紧了紧,身子后仰,避开对方漆黑的眼眸,低声拒绝“不用了。”
“不、不。”那个面带纯白面具的男人摇了摇食指,字正腔圆道“我亲爱的银发小姐,来这里观赛的观众都必须下注。”
“这是规矩。”他偏头,脖子近乎折叠成直角“带你们进来的人没说过吗。”
那人话音刚落,驻守在周围的安保立即将视线锁定在姜姝的身上。
姜姝抿了抿唇,在感压力的视线中,硬着头皮拿起一直放在扶手上的银质卡片。
手指握上的瞬间,卡片突然如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收紧。
姜姝的身子猛地后仰,眼前的景色忽地飞速旋转。
周围的风速越来越大,狂风如刀刃般灌入她的鼻腔。
使她无法呼吸。
“嗬!”姜姝捂着心口,重新呼吸的瞬间。
眼前的景象发生了质的飞跃。
原本与看台相隔十几米的距离,骤然缩近。
耳边尖啸的噪音消失不见,她的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高台。
与站在高台内面容呆滞的参赛选手们。
“那么,漂亮的银发小姐,请选择你看好的选手吧。”
面具男温和的声音,从姜姝的耳侧缓缓响起。
姜姝快速略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最终将视线定在熟悉的面容上。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方。
在选定的瞬间,俱寂如潮水般褪去。
喧嚣声突然灌入耳膜的刹那,祈箬焦急的呼唤第一个穿透混沌传入姜姝的大脑。
“姜姝姐!”
她恍惚看见一只小手在眼前拼命摇晃,指甲盖都泛着紧张的青白。
姜姝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她握住祈箬的小手。
低头将下巴搁在那头软发上,温声道“小箬,姐姐没事。”
“别担心。”
祈箬低低嗯了一声,另一只小手却仍固执地揪着她的袖口。
动作间,带着不安。
姜姝偏过头,余光扫过身旁。
刚刚站在那里的面具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将祈箬搂的更紧了些,默默地看向看台。
祈祷着桑娩她们能够一切顺利。
*
桑娩站立在四周封闭的空间内,等待着机器的传送上台。
进场抽完签后,她们就被安保人员分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内等待。
她低头看向别在衣服上的号码牌,20号。
距离上场,还有一段距离。
三十平的空间内,连把椅子都没有。
桑娩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保持体力。
室内除了浓郁呛鼻的血腥气,就是那张贴在墙面上斑驳不堪的守则须知。
桑娩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将这些规则熟读并铭记于心了。
守则上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在1v1的生死赛中。
活下的来那一方,可以向管理者提出任何要求。
无论是钱、名、美人,还是身份卡,什么都可以。
也可以选择进入下一轮,在连续守擂成功十场后,参加身体改造计划。
将异能,身体强化。
或改变容貌,以及提出任何要求。
当然,也可以选择在第一轮成功后退出。
但前提是必须,在生死赛结束后,才能选择退出或留下继续。
强化身体异能,改变容貌,对她的吸引力都不大。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连身份都不稳定的暂居者而已,要这些根本没用。
三天后就会面临驱逐。
相信来这里参赛的大多数人都是同样的情况。
所以第一轮成功的人,大多数都会选择继续。
赢得第一顿获得了身份卡后,又能做什么呢,不还是没钱。
桑娩轻叩着手心,正思索着规则漏洞时。
甜腻的工业香气忽地灌入她的鼻腔。
遮盖住了,室内的血腥气。
桑娩瞬间放出水仙刺,砸向不断喷洒甜腻气体的通风口。
砰——
膨胀的触须砸向通风口。
但被砸烂的通风口,依旧持续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大量的气体,并没有因为水仙刺的攻击而被损坏。
桑娩眼前阵阵发黑,手脚逐渐发软,无法保持站立。
她‘噗通’一声,跪坐在地。
耳边尽是鬼鬼和织织的尖叫声。
意识消散前,她满脑子只有好吵,它们叫的好大声。
*
擂台赛开始后,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叫祈箬不适地堵住了耳朵。
他对这血腥的比赛向来没什么兴趣,于是他扯着嗓子对着姜姝问道“对了姜姝姐,我忘了问,你刚刚了谁的注啊。”
他抬头看向姜姝,眼中带着好奇“是桑娩姐姐吗?还是哥哥?”
姜姝摇了摇头,凑到祈箬的耳边,加大音量“我刚刚选中郑又后,就被弹出来了,还没来得及看后面。”
她当时怕祈箬被那个奇怪的男人带走,根本来不及细想。
看见熟悉的脸,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早知道,姜姝抠了抠手指。
早知道她就继续看下去了。
“原来你叫姜姝啊。”黏腻的声音在姜姝的耳侧响起。
她立即向□□斜,躲开了那个面具男的贴近。
面具人扑空的嘴唇在空气中发出‘啵’的恶心声响。
“你还有什么事吗?”姜姝拧着眉心,语气肃然。
显然对这个一而再再而三靠近的男人,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哦、”面具男抬起双手,面冲姜姝“我亲爱的姜姝小姐,你千万不要厌烦我,我会伤心的。”
说着他纯白的面具上,应景般地浮现出黑色的水滴简笔画。
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
“我是为了你的朋友们,才特意过来找你的。”他点了点下巴,做出思考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可怜的黑发少女应该叫桑娩。”
“桑娩怎么了?”姜姝猛地抱着祈箬从椅子上站起。
不顾身后发出的倒嘘声,仰头看向面具男。
“桑娩!”她阖眼深吸了口气,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桑娩她怎么了。”
“她啊~”面具男拉着长音,摆弄了下手中的皮鞭“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在备赛室昏倒了。”
姜姝闻言,眼中的焦急瞬间褪去,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嗤笑道“不可能。”
她只回了他三个字,便重新坐下。
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擂台,无视站在她身边的骗子。
面具男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骗你?要不是看在孟知行的面子上,我才懒得过来提醒你把那个桑娩带走。”
“直接让清洁工,把她清扫了干净就行了。”
“清洁工?”全程沉默的祈箬出声询问。
“对~”面具男俯身撑着膝盖,画有黑色的泪水的面具在祈箬的眼前赫然一变,翻转成高高扬起的笑脸。
猩红的嘴唇,夸张地裂开。
光是看着就嘴角发痛。
“如果没人替她上台的话,清洁工会在”他低头看向腕表“十五分钟把她剁碎处理掉。”面具男摸了摸下巴,笑着答复。
明明是欢快的语调却叫姜姝遍体生寒。
她扫了他一眼“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话。”
“啧啧,真叫人伤心,要不是看你长的还算对我胃口,我才不会对你有这么多耐心呢宝贝儿~”
面具男说着,从怀中掏出黒尺。
随手将它丢在姜姝的手上。
姜姝双手接过,短暂犹豫了片刻点开视频。
随着进度条的前行,姜姝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她攥着黒尺的手越收越紧,终于在进度条过半时姜姝抬头看向面具男,咬牙一字一句地问道“桑娩,她在哪?”
“你看,早信我不就能快点去救你的好姐妹了。”面具男不紧不慢地收起姜姝递过来的黒尺,缓声道。
“所以,”他垂眼,透过面具看向姜姝“你决定要替她参赛吗?”
姜姝掩下眼眸中的慌张,声音坚定“我替她参赛。”
祈箬盯着对面笑容狰狞的面具,有些不安地拽着姜姝的衣领。
姜姝安抚性地拍了拍,祈箬的背。
“那还在等什么呢,该到你上场了宝贝儿。”面具男抬起手指戳向姜姝的额头
他那冰冷不似活人的温度叫姜姝打了个寒颤。
“呵,这你就受不了了,以后该怎么办呢。”面具男低声呢喃的话被观众呼啸般的尖叫声盖过。
“什么?”姜姝反问。
“没什么,跟我来吧。”面具男弯腰,展开右臂。
向姜姝做出邀请的动作。
姜姝抱着祈箬,顺着面具男的指引向着漆黑的通道内走去。
期间,经过推着一车垃圾的男人。
祈箬转头,看向那人破旧的垃圾车。
鼓鼓囊囊的袋子中盛满了垃圾,有的袋子甚至因为装的太满被撑破了。
从破开的口子中,溢出褐色的汤汁,随着男人的推动,不断滴落到地上。
酸涩的腥气,从汁水中溢出,直冲鼻腔。
祈箬眨着碧绿的眼,抱着姜姝的脖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垃圾车。
“小弟弟,喜欢那辆垃圾车?”面具男语气雀跃。
姜姝见凑过来,一脸兴奋的模样。
想也没想便直接替怀中的祈箬出声拒绝“不,他不喜欢。”
姜姝的眉心皱着川字,银色半透明的瞳孔内满是警惕与防备。
祈箬默默地将头埋在姜姝的肩头,一言不发。
面具男扫了祈箬一眼,随即将目光平移看向面容柔和的银发少女。
伸出湿漉漉的舌尖舔向猩红的嘴唇。
“真是期待啊。”他轻声呢喃。
姜姝脚步一顿,停在昏暗的通道中抬头看向面具男“期待什么?”
警铃在姜姝的心中不断作响,她借着祈箬的遮挡挥动几下手指。
下一瞬,冰凉的触感传递她的掌心。
姜姝手握木仓支,狂跳不止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些。
面具男带有隐意的话,一出口,就引起了姜姝的警惕。
但,视频中的桑娩却是如假包换地,昏厥了。
姜姝攥着木仓的手紧了紧。
“哈!”面具男笑得前仰后合,夸张的模样叫姜姝下意识后退几步。
他抬手抵在面具上“宝贝儿,你可真是个惊喜。”
“花五百银币把你拍下,真是我做过的最正确决定。”
姜姝只觉得遍体生寒,她抬起攥握在手中的木仓对准他。
扳机扣下的瞬间,视线一黑。
彻底失去意识。
“筱老师,要怎么处理她们?”一直站在阴影处默不作声的红发女人,上前询问。
声音沙哑,如砂纸划过。
叫人不适。
筱老师却不受半点影响,他抬头看向被异能轰晕的两人。
她们正在透明的气泡中上下漂浮。
他盯着姜姝恬静的睡颜,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额前的碎发,随之落下,垂在他硬朗的眉骨上。
他抬手随意将发丝捋到脑后,红润的薄唇轻轻抿起“处理?”
微微上挑的眼尾上浸着红晕。
将他那双桃花眼,衬得无辜至极。
红发女人却没有被他的美貌所迷惑,冷汗顺着她的脊背簌簌流下,她立即跪地请罪“属下失职,不该擅自做主。”
“安乐,我对你的耐心有限,没有下次。”筱辛盯着气泡中的少女,语气不耐。
“是。”安乐低声应道。
“把我的新人偶,带到月江区的别苑里。”筱辛回首,瞥向跪在地上的安乐,眉眼渐缓“瞧瞧,不过是说你几句,就吓得跪下,我又不能吃了你。”
说话间,筱辛猩红的舌尖偶尔从白齿中隐隐露出一角。
带着湿滑的粘液。
宛若毒蛇,叫安乐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