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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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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萸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自己,因为无论何人坐上太子妃之位,都会受到那些落选世家的挑剔和嫌弃,而如今这个无脑花痴、病秧子太子妃,反而可以让他们寻得一丝心理平衡。

有时候对外形象太完美不见得是好事,她给世人留下不靠谱的印象,世家们心理平衡后,才不会整日去想怎么对付新太子妃。

等时间久了,他们反而会把对太子妃的嫌弃转换成对太子殿下的同情。

倒也不是说曹壬有多稀罕这种同情,只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自大的,特别是早已目空一切的世家,当他们狂妄自大到开始同情太子时,就会放松对皇室的警惕。

陆萸要的就是他们放松警惕,只有他们对皇室不屑一顾,让他们忘情地投入到醉生梦死的游乐中时,曹壬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成长,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帝王。

聪慧如曹壬,他如何不懂陆萸在为他布局,她牺牲自己的名誉为他铺路,这样的爱太厚重,不是一句“谢谢你”就能回报的。

在宫里和杨皇后一番唇枪舌剑,让陆萸觉得疲累,她不是一个爱表现的话痨,今日仿佛把未来几年的话都说完了,脸上一直挂着招牌式微笑,也让她觉得脸皮酸麻无比。

至夜,二人躺回行云殿的床上,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今日这关算是过了。

行云殿的床只睡过一夜,可当头沾上松软的枕头时,陆萸却有那种回到家的温暖和舒适感。

侧过身抱住曹壬的腰,她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还好有你在。”

曹壬伸手回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笑回,“这话该我说才是,还好有你在,东宫才像个家,行云殿这张床才有了温度。”

耳畔是曹壬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让陆萸听了无比安心。

她把耳朵贴近他的心口,喃喃开口,“既已入宫门,我就不会退缩,君期,不要厌恶权利背后的阴暗,也不要回避陛下给你的权利,权利是一把双刃剑,端看你如何挥舞。”

“我知道,从参与太子之争那一刻起,我就已做好准备,你是这条路上的意外之喜。”

陆萸听了这话,想到他那个活不过三十的传言,满眼酸涩,“是药三分毒,徐医仙的药日后不要再吃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的长长久久,与你共白头”从那年上巳节遇到她,他就已经舍不得死了。

曹壬说完后,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披在肩头柔软的发丝,不知过了多久,胸前传来她绵长的呼吸,他低头将吻轻轻落在她的头顶,然后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他们都清楚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过了明日,二人才算正式开启太子和太子妃的人生。

翌日清晨,二人梳洗好后,都盛装打扮了一番,陆萸还是那副病秧子妆容,甚至今日看起来比昨日还要糟糕,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掉。

今日要见的朝臣有认识她的人,所以红菱尽量把她的脸型修饰得和以往不一样,这样,若非熟悉她的人,只看几眼并不能发现她就是陆萸。

会见朝臣是在太极殿正殿,这里是大朝会的地方,而平时小朝会都在太极殿东堂,若是皇帝和几个朝臣议事则在太极殿西堂。

陆萸随太子坐在帝后的左下方,接受百官的朝拜,她将视线越过一片黑压压的头顶看向远方,一轮旭日正冉冉升起,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该行的礼,该走的流程都是事先制定好的,陆萸第一次深切体会了“礼仪”这个词的厚重感,她不再是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大魏的历史,而是深陷历史的洪流中与之同生死,甚至即将成为历史的缔造者。

行过礼后,朝臣抬起头看向上首的太子夫妇,也第一次认真打量那个传闻中的痴女太子妃。

陆萸当着大家的面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太子身上移开,然后举起手帕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主打一个弱不禁风力不从心。

朝臣对她的第一印象,弱,太过羸弱。

定北侯陆恭在见到太子妃的脸时,瞬间一震,满眼的不可置信,直到接收到太子冷然睨他的那一眼,他才猛然回过神,迅速将视线转向别处。

虽然强装镇定,他的心里却早已慌乱如麻,自己为何要与忠义侯苦苦相争呢?如今的他竟已忘了那日为何对太子咄咄相逼。

和他一样心乱如麻的人还有禁卫军统领夏侯湛,当年他派人去盯星火书店的陆萸,甚至出于好奇,曾亲自去蹲守过她,哪怕今日的太子妃已经长开,上妆后与当初只有四分相似,他依然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太子妃那双眼,永远饱含隐忍和坚韧,仿佛世间一切困难她都能挺身面对,奋勇对抗,那是一双生生不息的眼,让人望之,忍不住向往美好未来。

在救下陆萸这件事中,他不知道都有谁参与,但他知道,他万不可让太子知道当年是他逼二人走投无路,眼看帝王日渐衰老,以后这大魏的主人是太子,他也该做出取舍。

迅速在心底思量一番后,他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转向别处,他甚至已经在心底排查起当年的知情者都有哪些人。

卢太尉的大公子卢谭如今在门下省任给事中一职,属正六品,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他瞟了一眼陆萸后,也和其他大臣一样,觉得这样的病秧子竟然被选为太子妃,真是可惜了太子。

他甚至在心底揣测这是不是皇帝为了对付杨氏而拉谢氏一起布的局,见识过太多阴谋的人,往往喜欢把事情想得极其复杂,而当初那个被他杖毙的陆萸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对那个经常闯祸却总能得祖母和父亲原谅的弟弟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当年也不过是为卢氏争一口气罢了。

愚蠢娇纵的弟弟简直是他仕途上的不定时炸弹,所以在听到弟弟去世的消息时,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陆萸忙着看曹壬,曹壬则不动声色地将朝臣的表情尽收眼底,还好,认出阿萸的人不多。

或许是朝臣们适应能力强,又或许是这样的太子妃让大家觉得命不久矣,不值得在意,朝臣们无一人挑刺,这次朝会顺利应付过去了,以后只有在皇室重大典礼中,陆萸才需要会见朝臣。

退朝后,曹壬还有要事需留在宫中,陆萸则独自乘车回了东宫。

东宫四个殿,正殿是太子处理政务的地方,行云殿是太子的寝殿,而中室殿才是太子妃的寝殿,大婚后她一直和太子住行云殿,但按宫规,太子妃日后得住自己的中室殿。

陆萸在行云殿让青琼和玉瑶把今日朝会的一身厚重行头全部换下后,就去中室殿了。

红菱上妆的时候问,“娘娘还要化病妆吗?”

病妆是陆萸起的名字,红菱如今能根据不同的场合给陆萸化不同程度的病妆,想到中室殿还有很多陌生宫人,陆萸回,“病妆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卸掉。”

红菱听后,立马理解陆萸言中之意,于是化了个比上朝时候还要严重的妆,娘娘会见朝臣以后病得更重了。

中室殿位于行云殿的后面,房间没有行云殿多,但景致更好,院中亭台水榭应有尽有,可惜如今处在深冬,也无什么景致可看。

中室殿正殿是太子妃起居会客的地方,而东边的厢房则被她布置成了书房,西厢房还暂时没想好做什么,就暂时空着。

青琼知道太子妃喜欢看书,所以书房才打扫好,她就把谢府带来的书籍全都整理上架了,如今看着满满的书架,忍不住问,“娘娘可还喜欢奴婢这番布置?”

陆萸对书房的要求不高,看过一圈后,看到窗前书案空空的,她回,“布置得不错,只是差了点绿意,你去找一盆罗汉松摆那里。”

青琼听后,笑回,“八喜已经替您准备好了,除了罗汉松还有翠柏、石梅和兰花,就等娘娘挑选一盆喜欢的。”

陆萸选罗汉松是觉得好养活,如今听到还有会开花的盆栽,笑道,“选一盆石梅和翠柏吧,若太子殿下的书房没有盆栽,也各送一盆过去。”

翠柏多种在寺庙中,或许君期会喜欢,而且她想起了那年在翠柏树下玩踩影子的游戏,回首过往,竟然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十年。

青琼听后立马挑盆栽去了,八喜听过太子妃的交代后,明明太子殿下的书房有盆栽,也立马说没有,然后偷偷把原来的忍冬换成了石梅和翠柏。

巡视完中室殿,也见过中室殿的下人后,陆萸打着哈欠进内室午休去了。

中室殿的床是萧嘉卉花重金给陆萸打造的,大小和行云殿的那张床差不多,但花色更复杂,也更富女性审美。

今日天气不错,冬日午后难得艳阳高照,她不让玉瑶关窗子,就这样晒着太阳睡着了。

只是心里记挂着宫里的曹壬,睡的不是很安稳,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醒了。

躺在床上怔怔地发了会呆,她问,“太子回来了吗?”

玉瑶回,“太子殿下还未回,不过,太子中庶子正在前厅等候娘娘召见。”

猛一听太子中庶子这个官名,陆萸一时没想起是谁,大魏的官职和宋明时期有差异,她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捋清楚各个官制和品位。

“陆郎君吗?他来了多久?”她终于想起陆弘。

“没有多久,奴婢原本让他明日再来,他却执意要等您。”

朝会一番相见,九叔陆恭想必回去和陆弘说过了,他能忍到现在才来相见,也属不易。

穿好常服后,陆萸拒绝了红菱梳灵蛇髻,而是用一根发带随意将头发扎成马尾后,忙去见陆弘。

陆弘听过九叔转述朝堂所见后,按耐不住想要前来探查一二,想到九死一生的妹妹可能在这后院担惊受怕,而仅一墙之隔的他除了在前殿和太子议事外,不曾主动踏足这里关心过她,他就满心的愧疚。

他知道九叔在见到太子妃的时候震惊和恐惧大于欢喜,可他不是。

一想到妹妹还活着,没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覆舟山,他就差点喜极而泣。

陆萸在玉瑶的陪同下到了前厅,殿外的暖阳将屋内照的一片亮堂,陆弘正坐在案几前,呆呆地看着满地的金色。

听到脚步声,他忙抬头看去,待看清陆萸的脸,他猛的起身,激动上前,“阿萸,真的是你。”

阿鱼?一旁的玉瑶一听这称呼,吓了一跳,太子妃和陆郎君竟然这般熟稔吗?她脸上的震惊还未及掩饰,就立马挡在陆萸面前,“还请陆郎君慎言!”

一句简单的话,让陆弘的理智迅速回笼,他抱拳行礼,“臣陆弘见过太子妃殿下,还请殿下宽恕臣的唐突。”

陆萸见陆弘两眼通红,手在轻轻颤抖着,想起谢洐说他当初亲手替自己处理后事,她特别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于是笑着和玉瑶道,“陆郎君和太子是旧友,你无需这般紧张。”

玉瑶还在犹豫,陆萸接着道,“你去外面守着即可,我有要事和陆郎君说,若太子回来,你让他直接来寻我们。”

玉瑶听后,答诺退下了。

“阿兄,好久不见了”陆萸笑看着陆弘。

陆弘向来是家里最稳重的郎君,自幼养在祖父跟前的他,性子也比较老成,所以很少看到他如今日这般情绪失控,若说陆氏有谁真正懂陆萸,除了祖父陆歆,就只剩陆弘了。

“你能活着,真好”陆弘红着眼眶笑看着她。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当初没能救下你,如今你入了东宫,我也没能及时发现你,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本事。”

“阿兄,不要这样说,往事不可追,可我们还有将来不是吗?你是太子属臣,还有很多机会帮助我和太子不是吗?”

陆弘听后,整理好情绪,将这些年江东发生的旧人旧事向陆萸娓娓道来。

他已于去年底成亲,娶的是大儒旬维的孙女,颍川旬氏女向来是世家争相求娶的对象,他退了张文茵的亲事,反而有幸娶了个更好的。

陆纯上个月已经和沈瑶定亲,婚期定在明年二月,想不到,当初嫡母魏氏给他选中沈瑶时他犹豫不决,兜兜转转之后最终又定了沈瑶,这或许都是缘分。

“瑶姐姐性格直爽,和次兄倒也般配”陆萸笑道。

魏表兄的妻子难产去世,孩子也没能保住,魏表兄自此一蹶不振,当年的胖子如今成了瘦子,舅母虞氏每天都在陆府哭天喊地,只求魏氏把陆婠嫁给魏表兄续弦。

当初陆恭与谢洐在朝堂的太子妃之争后来被传遍大魏,陆婠本是“大魏双姝”之一,却一次次和太子妃之位擦肩而过,有同情的,也有嫌弃她运气不好的。

如今与她年龄相近的郎君大多定亲甚至娶亲,想要找年龄、门第都匹配的郞婿确实太难,陆婠的亲事就这么一直被拖着。

舅母虞氏就是抓准这个天天哭求魏氏,可陆奂坚决不同意,他想把陆婠嫁给成都王续弦。

成都王只比陆奂小几岁,且王世子都快十八了,让陆婠续弦,陆奂是怎么想到的主意?

陆萸心中顿生一股怒气,问“难道没人问阿姊的想法吗?当初和曹善定亲,阿姊没得选,可后来呢?她的想法难道就不重要吗?”

大魏双殊又怎样?她身负盛名,却没人真正关心她,想必当初让她竞选太子妃,也不过是家里长辈的一厢情愿罢了。

“阿萸,妘堂妹病得很重,陆氏三个女郎,很快就只剩阿婠了”陆弘沉痛出声。

“妘堂姐病了?”陆萸惊问。

陆弘如何看不懂妹妹眼中的怒气,可陆妘自幼带有心疾,如今心疾不但没能治愈,有加重的迹象,陆氏能联姻的女郎只剩陆婠。

若非如此,陆九叔也不会在朝堂上争太子妃之位,在当时而言,太子曹壬是最无可挑剔的联姻对象。

“病得很重,许就是这两个月的时间了”陆弘答。

陆萸听后,想起那个看起来似高冷美人,实际是个八卦女的堂姐,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她道,“明日我去看看她。”

陆弘苦涩一笑,“你去不了的,明日你要回门,如今有太多人盯着你和殿下,你冒不起这样的险。”

陆萸怔怔地看着地上渐渐变红的夕阳,静默须臾,才问,“陆氏女,为何非要联姻?阿姊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陆氏这么多儿郎,难道还不能保住一个阿姊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父亲,可父亲执意如此,甚至为此和祖父大吵,祖父都被气病了。”

陆奂如此执着让女儿嫁藩王,陆萸心中一个念头隐隐而生,她颤抖着问,“父亲想效仿杨氏吗?”

陆弘听了,痛苦的闭上眼,这个问题他不敢答,可自星火书院和星火书店越开越多,陆奂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他甚至觉得终于可以在大伯父面前扬眉吐气了。

当年陆萸突然离世,让陆歆大受打击,眼看祖父日渐衰老,陆奂开始一改当年的唯唯诺诺,多次与祖父相争。

“阿萸,我如何不知如今的陆氏已被陛下忌惮,可父亲看不懂,仍一心想将陆氏带往更高处。”

“大伯父呢,他怎么看?”

“大伯父手握兵权,被父亲说动后,也想让阿婠嫁给成都王。”

陆弘的未尽之言,手握兵权的陆烈也怕被帝王忌惮,所以想拉个藩王做保障。

人心如此丑陋,当那些粉饰太平的脉脉温情被扯下那层遮羞布,看到的是尔虞我诈,是满目疮痍。

“阿萸,或许你会骂我没人性,可,若只能二选一,阿婠嫁给成都王,远比嫁给魏表兄有意义”陆弘道。

“有意义?何种意义?”

陆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弘,嘴角隐隐带着嘲讽,她竟然从一直崇拜的兄长口中听到如此冷血的回答。

“阿婠成为王妃才有机会施展她的才华,父亲也不再有能力左右她的决策,届时,她才能有机会掐掉父亲和大伯父那些隐秘的妄想。”

如此理性又找不到理由辩驳的答案,让陆萸不愿意认同却无言以对,唯有怔怔的看着陆弘。

“阿萸,你已入宫门,看问题能否更理智一些?你还记得书院的院训吗?祖父和我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变,陆氏这架车,永远只能朝着那个方向行进。”

陆弘说这话的时候掷地有声,令人振聋发聩,眼神如此坚定,他仿佛是一个时刻准备着奔赴战场的革命者,只为心中的理想能早日实现。

陆萸抬头看向门口,曹壬不知何时站在落日的余晖下,光晕落了他满身,晚霞的红光慢慢变得像血。

他和陆弘就站在那片红中,像那些站在历史长河中与后世遥遥相望的先驱者。

她瞬间觉得眼眶涨的生疼,却只能忍了又忍后,颤抖出声,“星火书院的院训,我没有忘,也不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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