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高中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于九月一号上午七点正式举行。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主席台上,教导主任将头发梳得油光锃亮露出饱满的额头,只见他单手拍了拍手里的话筒,而后雄厚有力的声音透过放在台上两侧的立体音响传遍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秋光为序,筑梦启航。亲爱的同学们……”
这边,校园高墙外的林以冬急急套上校服裤子,校服外套拉链还没拉上便草草提起丢在地上的书包向前跑去。
昨晚和王贵两人打游戏打到后半夜,林以冬再一睁眼已经是六点五十五了。
她火急火燎地打了辆车来到校门口,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深海校规严明,迟到早退被抓住了可是要做一周劳动的,何况今天还是开学典礼这样的重要日子,要是真让校领导逮住她还能有好果子吃?
林以冬将书包跨在肩头,搓了搓手,咬牙奋力一跃,双手死死攀住墙沿露出半颗脑袋。
她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一睁眼,“不是谁把我放这的石头偷走了?”只见原本放在墙根下摞在一起的两块石头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一块不规则的一厘米的浅坑。
“……”
要不是今天换了值班的大爷,林以冬高低是不会翻墙的。
林以冬翻上去坐在墙沿上,将肩头的书包取下来准备丢下去,只不过书包瘪得跟压缩饼干似的,根本无法承受她跳下去的缓冲。
她眉头紧锁,一时有些犹豫。
正巧,远远瞥到校门口那边进来一个少年,她眉头一挑,扯着嗓子冲那个少年喊,“喂!喂!”
偏偏那个少年像是个聋子,她喊这么大声都不理她,反倒是惊动了教导主任。
只听下一秒,一道雄厚的嗓音劈过来,像是恶龙咆哮。
“林以冬,你给我下来!!”
教导主任用力攥住手里的麦克风,脸红脖子粗,那模样像是要将林以冬撕碎。
林以冬伸手扣了扣耳朵,耳膜都要震碎,她勾唇朝教导主任的方向瞥了一眼,还若无其事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而后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那位少年。
“喂,那位同学,能不能帮个忙啊?”林以冬坐在墙沿上,悠闲的晃悠着小腿,不同于刚刚的急切,眼下倒是像和他闲扯。
沈度步调微顿,偏头看了过来。
少年的皮肤极白,本来露在衣袖外面的手就已经很白了,结果脸更白,但是又不同于那种柔弱书生。沈度的五官俊秀,眉眼深邃,鼻梁更是流畅高挺,眼皮很薄,看向她的时候微微掀起,带着三分凉薄。
不知怎的,林以冬的脸突然有点热,腿也不晃了,反而不自觉地坐直身子,抬手捋了下耳边的碎发。
等她再抬眼,少年已然离开。
阳光正好,透过校门口两侧翠绿的梧桐树在少年挺拔的身影上留下一块块斑驳的光影,像是晃动的星光般璀璨。
林以冬眨了下眼,脑中搜刮着对这人的信息,然而完全没有记忆,唯有那道高挑的背影略微眼熟。
“不是昭姐,你能形容的再具体些吗?”王贵坐在座位里,笔尖顿住,说着刚刚林以冬提供的线索,“丹凤眼,剑眉,高鼻梁,唇很薄,下颚线明显——”
“你要是不会画就让别人画。”林以冬坐在自己桌子上,一把扯过王贵手中的那幅“四不像”撇撇嘴,这让他画的简直太抽象了。
就算是王母娘娘亲自下凡也认不出被拐了的七仙女。
王贵往椅背上一摊,不太乐意,“是你给的线索太笼统了,有没有一点细节?”
“细节?”林以冬食指点了点下巴,似在思考,然后抬眼看向王贵唇角弯了下,说:“鼻梁上有颗痣算吗?”
王贵不愧被称为深海的情报员,一节课不到就叫他搜刮来那人的信息。
“沈度,实验班的,今年和咱同届,高二,中考状元。”林以冬看着王贵传过来的小纸条,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人没见过,原来是中考状元啊。
林以冬眉眼弯弯,终于叫我逮到你了。
这时王贵又传过来一张小纸条,问:“昭姐,你找他干什么?”
林以冬咬了下笔帽,回他,“我跟他有仇。”
*
距离正式开学已经过去十天了,这十天里沈度已经数不清和这个叫林以冬的女生偶遇了多少次。
有好心的同班同学提醒沈度说他可能被盯上了。
沈度本来是不关心的,但是最近除了楼梯拐角的擦肩而过,操场的偶遇,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能打照面,这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寻常。
深海,林以冬的名声在外,除了有一个首富爹,更是校领导们的心头大患,甚至还是个不太好惹的校霸,因为有人说亲眼所见她曾逼着别人管她叫爹。
一个是满身倒刺的不良富家少女,一个是品学兼优一身正气的校年级第一,任谁都不会把这俩人想到一块,偏偏有不少人看到两人经常形影不离。
林以冬将少年堵到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嘴角翘着,模样像极了个恶霸,她抬眼盯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个脑袋的沈度说,“我看上你了,你什么时候做我男朋友?”
高中的女生,或者说沈度接触过的女生大都含蓄慢热,连递情书都是偷偷摸摸甚至连名字都不敢写,鲜少有像林以冬这样泼辣大胆,不理她就堵人的女生。
沈度眉眼低垂,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有风吹过,恰巧掀起落在林以冬脸上的发丝,露出她蹙起的秀气的眉毛。
连生气都是可爱的。
林以冬鼓了鼓脸,看着他说:“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她又抬脚向前一步,更靠近他。
沈度微微垂头,两人的呼吸像是藤蔓瞬间纠缠在一起,有身体乳的果香,也有少女独有的甘甜。
林以冬朝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睛里盛满了星星,她顿了下,说:“沈度,你长得真好看。”说完抬手轻抚上他鼻梁上的那一颗小痣。
沈度垂在体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背抵在树上,同样低眸打量着她。
小巧的鼻头,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长,皮肤很干净,像是一朵香香软软的棉花糖。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林以冬双手捧住沈度的脸颊,唇边挤出一颗浅浅的梨涡,随后踮脚,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沈度突然伸出一只手抵住她的肩膀,林以冬睁开眼看向他,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难得的耳尖有一点红。
沈度扯了下唇,随后手顺着她的肩膀滑向她的后颈,桎梏住她,然后在她茫然的神色中偏头俯身亲上她的唇。
林以冬的整颗心像是炎夏的蝉鸣,不停地叫嚣着,紧绷的身体渐渐在沈度的亲吻中放松下来。
原来,秋天的的空气也可以是甜的。
*
林以冬就这样和沈度谈了快一个月的恋爱,所有人都觉得大小姐马上就会玩腻,毕竟谁不知道林以冬三分钟热度,就连沈度也是这样想。
毕竟林以冬会来找他,是因为她输了一场游戏,赌约就是在半个月内追到他,再和他谈一个月的恋爱。
偏偏好像当事人忘记了这条赌约,林以冬一如往常会在实验班的门口肆无忌惮地蹲他,也会逼着他喝不喜欢喝的奶茶,让他亲她,夸她好看,每天都要说特别喜欢她。
也会在情意浓时逼着他说情话,但沈度性子冷清,对于肉麻的话总是难以启齿,而林以冬这时就会闹,闹着要分手。
两人冷战几天后,沈度以为林以冬会默认结束了这段关系,偏偏她又会带着笑意在无意间乍亮眼前,沈度每每这个时候就会自责,然后哄她,林以冬就会趁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明明过目不忘,但对于林以冬的小伎俩,沈度偏偏每回都中招。
终于,高考结束,沈度想这回林以冬会提分手了吧。
毕竟天地辽阔,有的是比他会哄人比他更有趣的优秀青年,但偏偏林以冬依旧缠着他。
成婚的那一晚,沈度躺在床上,单手搂着躺在怀里的林以冬,问出了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为什么偏偏是我?”
林以冬只是笑,“谁让你当时不搭理我,而且你帅啊!”
“沈度,我对你、是一见钟情,蓄谋已久。”
其实两人早在高一暑假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只不过当时两人并没有打照面。
那时候林以冬拎了一个隔壁校的混混进了学校旁边的巷子口,她恶狠狠地揍了那混混一顿,警告他不许再恃强凌弱,对路过的女生动手动脚。
那混混估摸也是惧林以冬的身份,表面点头答应,实则背地里坏她。
林以冬当时心思没那么多,看那混混吃了一肚子瘪心头大好,闲来无事还去附近的超市拐了两根冰棒回来,打算给那混混一根,作为他改邪归正的奖励。
谁曾想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那混混对她的唾骂,“贱婊子”,“有钱了不起啊?”,“装什么啊?真当我不敢对女生动手?!”
然而林以冬刚撸起袖子准备再奖赏混混一番的时候,一抹清爽的背影忽然乍现眼前。
巷子里,少年身姿挺拔,一脚就将那混混踹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大爷的,你tm谁啊?哪个学校的?你知道我是谁吗?”躺在地上的混混捂着小腹,疼的呲牙咧嘴。
少年斜视了混混一眼,淡淡说了句“真吵”,似是真的嫌烦,最后理都不想理他,大步跨出了巷子的另一头。
林以冬双手攀着巷子口的墙沿,虽然少年背对着她看不见面貌,但能从他高挑的背影和清爽的声线中判断出他是一个很干净的男生。
后来两人在开学典礼那天碰面,林以冬认出了他。
——所以想方设法和你碰面,甚至不惜设下追你的赌约让你知道,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诱你走向我。
喜欢是不讲道理,爱是横冲直撞,为你跳动的那颗心,我想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