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秋刀鱼味的。”卡卡西心情微妙的咀嚼着塞进嘴里的事物。

满级掏药时很是心慌，怕卡卡西直接死面前了，把红药的铁罐包装捏得坑坑洼洼，卡卡西被喂了大半罐，才发现上面标着宠物主食罐的字样。

卡卡西：“……”

卡卡西继续嚼嚼：算了，比补充剂好吃多了。

玩家专注的目光实在热烈，烫得卡卡西勾住面罩的食指微微一抖，他缓缓挪动眼珠，故作镇定的问：“怎么了？满级？”

系统先是疯狂修复废档BUG，随后顶了千次记忆，现在又筛选人员进行世界范围的记忆传输，是彻底陷入了死机状态。

满级等了半天它还是未响应，怂怂的把数据零食全堆在地面，奢望它回神之后能冷静一点。

他手动调出人物ID显示以及角色模型，让失去视野的自己得以辨认游戏角色的存在以及大致的举动。

自制药品虽说不能以完全的功效作用在游戏角色身上，恢复力也相当可观。满级挨在卡卡西旁边，两人靠坐在同一棵枯树下方的落叶堆里，距离近到卡卡西每一次咀嚼的细微动静他都能清楚感受得到。

满级大为懊恼：他脱面罩了！卡卡西长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以前翻他家窗户也没偷看成功！啊啊对了白眼，我有白眼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偷看一眼卡卡西的长相……我这没用的眼睛偏偏在这时候只能看见人物的边缘轮廓！

玩家握着带土好感值赠送的写轮眼罐子蹲在意识空间情绪低沉。

卡卡西目光游移，握住罐头的指尖下意识用力，脆弱的铁皮发出一声难以承受的脆响惊醒了他，卡卡西摆脱层层思绪，才发现满级单手扒在自己肩头，姿态堪称光明正大，手掌却鬼鬼祟祟就要他脸上摸。

金属汤匙悄无声息落入枯叶堆，也许是挽至脖颈的面罩布料有些碍事，总之卡卡西突然不是很自在，他拎住满级探来的手腕，也不算推拒，却总有点说不上来的难为情。

彻底失去视野的‘世界中心’看上去委屈巴巴的，血泪不知何时停了，实验室的白袍经过一系列战斗变得破破烂烂，更别提白牙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势以及克隆体自爆时飞溅的血液，玩家赤裸的脚底还有踩在废墟碎石上的割裂伤口。

走失后自己找回家门的野猫，伤痕累累依旧端着一副冷漠高傲的架子，可他也并不认为身上的伤痛有多重要，一瘸一拐拖着血痕依旧若无其事围在你脚边蹭来蹭去。

首先，旗木卡卡西是狗派。

从通灵兽就可以看出来，他将忍犬视作同伴，每周都会抽空清洁八忍犬，买专门的犬用香波，并且为每个忍犬配木叶护额——这意味着他喜欢主动、忠诚、阳光、热情、以他为中心的……

满级没有用蛮力挣扎，他用脑袋在卡卡西肩侧拱了拱：“卡卡西、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当即心软了，他立即举双手投降，主动把脸贴进满级悬在半空的掌心，任由他摩挲自己的样貌。

直到世界灭亡，卡卡西才有勇气背弃自己坚定一生的信念，义无反顾选择一个错误答案。

哪怕满级从死亡里回归，是再也没有第二次的奇迹，卡卡西依旧无法割舍组成自己人生的重要事物与坚守多年的意志，给予他血脉的父亲、并肩前行的同伴……他有太多需要守护的东西。

他想过死在巷口的重逢、死在战时或计划败露之后、死在对抗尾兽的战斗里，甚至是死在千次克隆体的记忆循环中——也确实只差一点。

迟钝的思绪如同生锈的齿轮，萦绕胸口的痛楚正是连接齿轮的线路，卡卡西不惧死亡与虐杀带来的身体疼痛，可但凡想到承受这些的每一个都是‘满级’，它们真实存在而并非噩梦——五年来，他为保护克隆体付诸了莫大的努力，却只是自我安慰般的无用功，实时上依旧有如此多的‘满级’经受痛苦死去。

惨痛的事实逼得他痛不欲生，直到卡卡西又一次看见了纯白的劣质和服。

透过死亡记忆里的克隆体双眼，他看到了自己。

门缝里的惊鸿一瞥，只一眼便让克隆体放弃了执行原本计划的情报探查。贵族的买卖能让他更快捷的远离木叶区范围，得到临近深渊与战场的情报，也能延长克隆体活在世间的时长。

克隆体甚至能忍下这身令他记忆里美好时光沾染污渍的白色和服，胸膛萦绕的无穷恨意灼烧着他的血肉，所以死亡与虐杀从不会击倒克隆体。

只是巧合下偶然发现了卡卡西一行人，仇恨立即被他抛之脑后。

视野陡然变得颠簸——克隆体从床侧翻下，毫不犹豫踏上木制地板，滑了一跤，又立即爬起，喊着‘卡卡西’想换自己一个回首。

旗木卡卡西没有停下，他有办法叫他停下。

多年的谋划与潜伏，独一无二的生命，死前换来卡卡西一个夹杂风雪的寒冷怀抱，却是笑着的。

毒辣刺人的绵长恨意并未在卡卡西怀中翻腾——那一刻的‘满级’胸腔里充斥的仅有温暖、酸涩以及莫大的喜悦。

旗木卡卡西沉浸在‘满级’的喜悦中，澎湃的正面情绪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卡卡西从不恐惧精神与身体的拷打审问，却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惧怕一份爱。

跟佐助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好，不然下次见面你喊我满级。’的克隆体，同再不斩吃饭时拌嘴说‘你少多管闲事，这么多克隆体救得过来吗？’的克隆体，说着‘心怀愧疚就护好我的人，你发展起来的势力不至于少了我就变成一盘散沙吧’不给日向日差好脸色的克隆体，对面露伤心的玖辛奈哈哈大笑，说着‘被发现就惨啦，你可是火影夫人啊，别做这种傻事’的克隆体……

日向满级在世间的亲友众多，如同卡卡西一样试图保护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们依旧死在寒冷的冬日。

从来是他坚定选择别人，谁也无法回馈他等量的感情。

战场里，卡卡西对上14的视线，陡然想起随着本体到来而融化的冬雪。

多年前，也有一次剧烈的环境变化，在短期内由极端的酷暑转变为彻骨冰寒的那一天，大蛇丸的救世计划、实验室里的1号克隆体是在当天睁开的双眼。

能夺走他人性命的忍者、掌控查克拉力量的忍者，不认为他们想寻回的救世主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能被千万次克隆的实验品。

没有人认为‘克隆体’是真实的。

因没有力量所以不被放在心上，强者的傲慢大概正是如此，如今也必然毁灭于一群始终被他们俯视的凡人手中。

卡卡西在千次死亡里看到了真实的满级，每一个、每一个……一千多个，全是他。

没有克隆体，没有赝品和消耗品，是他活了千次又死了千次。

卡卡西从真实世界的泥潭里挣脱而出，艰难前行，要在世界毁灭前抵达满级身边。

果不其然，身为胜者的满级没有丝毫喜悦，顶着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蹲坐在枯枝之下。

——他在等谁吗？或者只是无家可归罢了。

一点热意接连滴落在掌心，满级眨了眨眼，一时之间大为紧张：“怎么了？卡卡西？”

卡卡西仗着玩家看不见，睁眼说瞎话：“是带土的写轮眼。”

“哦哦！”满级果真信了，埋怨道：“带土真是个爱哭鬼，就爱背着我偷偷摸摸躲起来哭！你还不知道吧，卡卡西，以前有人骂我是废物，带土去帮我出头结果被揍得满头包又不好意思见我，害得我满村找……”

卡卡西闻言只顾埋在他掌心闷笑。

呼吸的温度扑打在肌肤的微妙触感令大声宣扬带土黑历史的玩家不知不觉消声，卡卡西抬眼去看，满级脸颊与耳廓泛起了难以忽视的红意，叫他心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受，卡卡西很想再看看那双盛满光亮、无数次吸引他无声凝视的黑眸，但已经晚了。

卡卡西从忍具包翻出纱布为满级细致缠好，又悉心擦拭对方脸上的血痕，满级绷着脸任他动作，在漆黑的意识空间为自己鼓气：加油啊我自己！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下次遇见主动的卡卡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是男人就该冲上去啵卡卡西的嘴！

嘴角紧张到不自觉地抽搐，满级狠狠抿嘴，怒其不争：死嘴！动起来啊！！

死嘴：404 Not Found

卡卡西卷好剩余的纱布，瞥见他突然开始抖腿：“怎么了？”

满级又去摁腿：“……没事。”

卡卡西以为他太冷了，又从卷轴里扒拉出备用的木叶忍者套装，等满级趁此机会准备再接再厉，一定要啵到卡卡西时，不速之客来了。

一共四人，在丢失视野的玩家眼里显示为纯灰的人型，重要的是搭配很奇怪，是暗部D和三个白绝。

满级分别给三个白绝头顶的ID备注为白绝A，白绝B和白绝C，对现状迷惑万分，他认真思索片刻，得出离谱结论：大和从木叶跳反了？

还不等他想出一个合理结论，卡卡西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满级懵头懵脑的被卡卡西护在身后，听见他慎重的低喃：“前线的怪物吗……结界破碎后，经过通道迅速抵达木叶区中心了……”

满级看看大和，就算看不清脸和服饰，也能分辨得出是人型，哪里也称不上怪物。

突然蹦出来的大和语气听上去也很谨慎：“卡卡西前辈？”

满级扭头又去看卡卡西，卡卡西已经拔刀了：“恐怕杀也杀不尽，先解决眼前几个。”

满级：？

满级：不是，你们听不懂对方说话吗？

大和也很无奈：“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不是怪物，真是的。”

“他们听不见，是虚假的存在。”白绝A说：“别磨磨蹭蹭的，快把他干掉吧。”

大和对白绝没什么好脸色：“这种事情不用你来讲，我们不久前还是敌人。”

“有什么关系，大家如今是合作关系。”白绝B笑嘻嘻的打圆场：“都是为了击溃这个月读世界而努力，这种情况下忍联和我们都是一体的。”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满级从卡卡西身后钻出来，望向氛围奇怪的四人：“你们的意思是说这里是月读世界？”

是，这个世界是很烂，前半段美满开端，要死的角色是玩家一个个手动救回的，按下的宿命回旋多得他直呼麻烦，但也不至于被人几句话打成幻术构造的虚假世界。

他表情怪异，心想谁的月读世界里有我这种级别的统治者拿整个忍界摔摔打打？做这种美梦的人是受虐狂吗？

满级‘盯’着几人ID下方的红色小标沉默不语，标有彼岸花图案的标志是一个永恒标识，它往往只出现在一个状态下的角色身上——死亡。

四档里被玩家固定状态的宇智波族人，所有人的头顶下方都悬挂着同样的标识，证明他们并非活人。

三档止水描述过战争与敌人，同‘怪物’进行频繁交锋的前线指挥之一自来也的猜想，止水也上过战场，形容敌人是能融于黑暗环境里的类影形态的怪物。

满级那时便有些猜想了。

四档世界里，他为了实现宇智波鬼魂能被众人视线捕捉，选取墨水画的形式，并非只是想捉弄佐井，而是黄泉角色直观呈现在活人眼中便是这副散发着黑色鬼气、可怖到不似人型的状态，黑墨能最大程度遮掩他们死前的惨状。

活人本就不能直视鬼魂。

不知道哪里来的黄泉世界直接与三档相连了，之前提过的去了再也回不来的所谓深渊，恐怕就是净土吧。

新增的主线任务恐怕是需要玩家裁决世界二选一，满级面无表情的想：真是大型任务，可是瓦达西现在只想谈恋爱得四，已经不需要升级了。打扰我和卡卡西啵嘴的罪魁祸首，谁要去拯救这个死透了的世界，看上去不比我这半死不活的废档好。

于是他大开嘲讽：“你们谁啊？哪个世界的难民和我的世界拼一起了，赶紧回黄泉好好待着吧。”

大和&三个白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