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婷反应很快，“你问他车钥匙是怎么丢的？”
斯诺点了下头，继续，“陆青阳的反应不像是假的，也就是说，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在离开或者进入小区时，被凶手顺走了钥匙并故意扔在草丛里...”
“为什么一定是顺走，不能是凶手意外捡到，然后扔草丛里的吗？”，听到这里，莫林有些不解。
闻言斯诺止住话语，从旁边桌子上拿起被装进证物袋的车钥匙，然后沉默地松了手。
——车钥匙哗啦一下坠地，金属之间的清脆碰撞声在这片空间内尤其明显。
如果车钥匙是意外掉落，在深夜安静的环境里，陆青阳不会没有一丁点察觉。
但...斯诺弯腰捡起证物袋，重新放回桌上，看向莫林，语气严谨了些，“当然，不排除是陆青阳太慌张，真的没注意。”
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似在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须臾，刘煜开口问：“另一种可能呢？”
斯诺垂眸，面色不变，却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凝重，“陆青阳从始至终都在说谎。”
“他知道凶手要动手，于是故意赶去小区，又故意将代表着身份的证物留下，为的就是影响警方判断。”
此话一出，莫林立刻嘶了声，有些咋舌，“不能吧，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能藏得住的，我还是比较倾向于第一种说法。”
“目前陆青阳没有帮着凶手杀人的动机。”，刘煜也倾向第一种说法，他回想着审讯室里陆青阳提起许之晴的反应，分析道：“他提起许之晴更多的是被拒绝的丢脸，并没有致人死地的恨意。”
听到这里，季书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莫林，“那个主管有提过封杀一事是怎么解决的吗？”
莫林一怔，想了想，老实回答：“他没提过。”
“有电话吗？打过去问问。”
莫林拿着电话出去了，过了会儿，他再度回来时表情显然有些奇怪，“...他说是田曦找陆青阳求情了，罚了不少酒才让他勉强松口，而且，当天晚上她就因为喝太多酒进医院了。”
话落，白板前的诸位或多或少都有些诧异...没想到封杀一事竟然是田曦帮的忙。
谢婷惊讶过后，很快接上之前的话题，“既然这样，那陆青阳是不是就更没杀人的动机了。”
“但他删了监控。”，莫森冷不丁开口。
他不常表达想法，蓦地一出声，把周围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刘煜沉声嗯了声，走上前用黑色白板笔在陆青阳的照片上画了个重点关注的圈，他一手掐向腰侧，一手拿笔点着照片，看向在场众人。
“莫森说得对，陆青阳删监控一事尚有蹊跷，他肯定还瞒了别的什么，与其毫无目标的寻找，我们不妨从他身上寻找更多的突破口...”
电光火石间，结合莫森刚说出的话，斯诺突然意识到什么，出声打断，“凶手在故意模糊我们的调查目标，不，更贴切的说法是，误导。”
刘煜疑惑的视线望向他，却见青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像洞察了一切般亮的可怕，“他把陆青阳卖了。”
几乎是话落地的瞬间，刘煜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意思是陆青阳出于某种原因帮凶手处理证据，但他不知道自己被怀疑除了和许之晴有矛盾外，还有掉落在案发地的钥匙？”
“对。”，斯诺。
话题转地太快，另几人都有些晕。
“等等——”，莫林挠了挠头，“我们刚才不是还在分析陆青阳到底是不是合谋吗？”
“你猜如果陆青阳知道他的钥匙被凶手故意丢到案发现场，会怎样？”，季书言双手插兜幽幽道。
“钥匙不是在草丛里捡到的吗？”，莫林下意识提出疑问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都亮了。
“我懂了，是要炸炸他！”
刘煜拍拍莫林的肩，“还不算太笨。”
“但想要继续审讯陆青阳还需要走一些流程，接下来大家继续查路段监控，扩大范围，有什么线索疑点及时汇报。”
任务敲定，众人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会议散后就各自忙碌了。
太阳西落，等到傍晚斯诺要下班时，突然收到了来自祈瑞的短信。
【瑞哥】：我在清源大学参加校庆，晚点回去。
校庆？
斯诺心中划过这个词，有些疑惑，据他所知，祈瑞对这种活动一向不感兴趣，怎么会突然去参加。
...不会是有认识的人吧。
想到这里，他心头泛上危机感，推门的片刻，就发了条消息过去。
【斯诺】：好，我去找你。
———
车子在清源大学停下，今天校园开放，斯诺下车后找人问了个路便往校礼堂赶去。
路上到处都是庆祝校庆的横幅，校礼堂门口也不例外。
夹杂着歌舞表演的声音传来，人来人往中，斯诺一眼就见到了穿着深色大衣的矜贵男人——他正偏头与人说着话，嘴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跟他说话的人侧着身，看不清模样，但从和谐的氛围来看...居然还相谈甚欢？
醋坛子滋啦一声翻倒，斯诺嘴角绷直，大步走过去，以一种微妙的角度隔开与祈瑞聊天的人，说出的话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瑞哥，终于找到你了，这里太大了，我差点迷路，一会儿能带我逛逛校园吗？”
说完他才像是刚发现旁边的人似的，转过身去，面上挤出不太真诚的歉意，“抱歉，这位是？”
“......”
他的演技着实不太好，祈瑞眉毛微微上挑，没揭穿，而是安抚般握住斯诺的手，向对面的人介绍道：“梁秘书，这位是我男朋友，斯诺。”
听到这个称呼，斯诺耳朵动了动，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同时将祈瑞微凉的手放进自己暖和的衣兜。
梁秘书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震惊了一万遍，他看着面前两人的小动作，努力克制住澎湃的好奇心，朝斯诺伸出手，先一步介绍：“斯先生，您好，我姓梁，您跟祈先生一样叫我梁秘书就好。”
他这话一出，斯诺再迟钝也注意到了其中的尊重意味，心知与祈瑞有关，他视线在对方身上停驻片刻，回握：“梁秘书客气了。”
双手一触即离，梁秘书假装看了眼手表，很有眼色地告辞，“祈先生，斯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灯光飘飘然洒落，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斯诺后知后觉为自己刚才的幼稚行为感到心虚：...他不会打扰到祈瑞谈正事了吧？
眉梢染上些许懊恼，他试探地朝祈瑞看去，却正好撞进一汪深海般的双眸——那里面有平静，有纵容，却唯独没有责怪。
祈瑞很轻地动了下被握住的手，“还要逛校园吗？”
“逛。”，斯诺眉眼顿时舒展，将人握得更紧了，只觉得此刻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冬季树叶枯落，只在地上留下了痕迹。
两人就这么沿着大道散步，仿佛不久前的忙碌都已经远去。
趁着无人处，斯诺低头在祈瑞唇上落下一吻，再抬眼时却见他的视线固定在了某处。
祈瑞看着拐角处被人群簇拥的年轻人，对斯诺说了句，“是你在查的人。”
查资料时的一瞥，他已经将人物信息记在了脑海里。
他没有说的是，他就是因为知道斯诺在查的人毕业于清源大学，才会突发奇想来参加校庆，与这相比，碰见梁秘书倒是意外——对方是代表部长来给校庆添礼的。
斯诺看着陆青阳的身影皱眉，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怔愣的功夫，拐角的人已经走近了，被围在中间的人见到斯诺后眼睛都瞪大了，显然是认出了他就是白天审讯的人。
为了避免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陆青阳脾气极差地轰走身边人，走到斯诺面前，扬了扬下巴，尽力掩饰住心虚，“你怎么在这？”
“他陪我来的。”，祈瑞先一步开了口，又套近乎似地问：“你也是清源大学的？”
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陆青阳这才注意到了祈瑞，在见到祈瑞长相后，他目光停滞一瞬，内心质疑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样出众的人。
“管好你的眼睛。”
耳旁传来极度不善的声音，注意到斯诺发沉的脸色，陆青阳悻悻移开了眼，也是这时，他才想起来回答问题，带着不设防，“啊，对。”
但说完他好像又意识到什么，眼神躲闪片刻，迅速找借口溜了。
没有错过他的神情变化，斯诺看着陆青阳离去的背影，眼中带上若有所思。
“你审过他？”，祈瑞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却没有多少询问之意。
斯诺嗯了声，没有否认，有些好奇，“怎么猜到的？”
“眼神。”
祈瑞眼睫轻轻扫过，依旧是清冷的面容，却无端因这句话带上了运筹帷幄之感，“不管是他轰走人，还是质问你为什么在这，眼睛里都明晃晃写上了心虚与紧张。”
“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干坏事被我抓到了，一定是被我审讯过呢？”，斯诺把人拉近，将他另一只手也放进了兜里。
被迫以这个姿势相贴，祈瑞顺势将头靠在了斯诺一侧肩膀上，在感受到身前人瞬间的僵硬后，他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眉眼，继续开口。
“因为他很担心在你面前透露信息，而这一般是被审讯过的人的下意识反应，你应该从他那挖到过不少有用信息吧。”
“有用信息...”，斯诺抱着人，重复了遍这句话，联想到陆青阳走之前唯一回答过的问题，他突然福至心灵地拿出兜里的手机，拨打了莫林的电话，张口就问：“有许之晴学历造假的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