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不敢多说话,他能清晰听到门外的喧闹声加剧,很显然又有新人加入了战场,而他下意识看向了右方出入酒窖的那扇门——它还开着。
谢尔盖尽可能保持安静和警惕地走过去,听到哒哒哒奔跑声靠近,他从门缝里望到一个受伤的男人,是葡萄酒庄的工作人员。
他的血滴在酒庄吧台上,颤抖着想爬起来打电话,头颅随之被枪击中,整个人软瘫下去,慢慢吐尽最后一口气,背后射杀他的家伙缓缓走来,走近后又补了一枪。
黑手党成员在杀酒庄的人。
谢尔盖想尽可能轻又缓慢地关上木门,避免被注意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冷静的杀人犯一扭头就看到他,而下一秒露出的了然表情,令谢尔盖意识到了某种最有可能的发展——他和索里特同样会被灭口。
“你刚才看到了对吧?!”
谢尔盖第一时间用力抵住木门,手哆嗦着摸到锁把,这才把暴徒关在门外。
对方揣在门上,大吼着给我出来,发现没用后脚步声立刻朝另一个方向远去。
他难不成打算放弃自己这个目击者?谢尔盖暗含侥幸地想着。
“他去找钥匙了,酒窖的钥匙都放在门外,你看到他的脸,他不会放过你。”索里特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谢尔盖背后,把法国人吓得在幽暗空间里再次发出一声尖叫。
“索索索里特!你别吓我!”
谢尔盖语无伦次地大口呼气,看到索里特安静站在顶窗透出的光线轨迹里。
“没,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快来帮我,我们得去找个重物把门抵住不让他进来!”
谢尔盖说完才发现这方案并不现实,酒窖里只有两把椅子和重到几个人都抬不起的葡萄酒橡木桶,而他和索里特都没有武器。
索里特没说话,显然他也知道行不通,而谢尔盖靠在门上,一瞬绝望地回忆起自己的人生过往。
如果没来撒丁岛,只是留在巴黎做些普通研究工作就不会遇到如今的危险了,自己果然是一时冲动就会行动的人。
正如乔鲁诺几个小时前所说的“决定论”那样,谢尔盖也开始感觉到某种如影随形的“命运”,很可能已经决定了自己会死在这场宴会上的结果。
惶恐之下的无神论者谢尔盖在内心流泪。
只可惜连累了索里特,对方本来只是安静地待在酒窖里,如果不是自己闯进去跟他说话,他或许不会有事。
现在外面的情况根本不确定,毫无防备地走出去会被杀死也说不定。
谢尔盖痛苦地思考着该怎么办时,听到了背后索里特走动的声音,扭头发现他正踮起脚看透出光亮的酒窖窗,表情没有一丁点恐惧或者慌乱。
索里特,这个在撒丁岛偶然遇见的青年,自己不懂他的想法,也没了解他的过去,然而却被深深吸引住。
人果然很矛盾,对日常生活视而不见,却喜欢去窥探幻想黑暗的真实面目,越是害怕黑暗,就越是爱想象身处黑暗中的自己,就像享受看恐怖电影一样,恐惧与喜爱成为了一体两面。
自己果然只是个俗套的人而已,明明有些害怕索里特,但又很想靠近他,谢尔盖有些自嘲地想。
他下定决心走近正从顶窗观察外的索里特,握住了对方的手。
“索里特……我想到了,是Esprit d’Escalier。”
谢尔盖忽略索里特的愕然神情自顾自说。
“这个词的意思是“楼梯上的灵光”,在法语里用来形容刚刚离开社交场合才想起怎么回复。”
”乔鲁诺给我说了一大堆宿命论的东西,我一时半会没想到怎么回复,就告诉他‘我一定要对心仪之人告白才能死的安心’这句话。”
内心悲凉的谢尔盖手越收越紧,硬是把索里特因为干活而有一层薄茧,但瘦削又具备不可思议美感的手包在掌心里。
“现在我明白了!现在就是说出这句话的好时机!”
法国研究生爆发出惊人力量,差点把比他还高一点的意大利青年拽得一个踉跄。
“索里特,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但我其实也喜欢着你啊!”绝望之下的谢尔盖胆子也大,硬是扑抱上去,正中听他说话导致没能躲开的索里特。
“我知道!我知道这太突兀了,但请不要忘记我,我待会开门去把那个黑手党引开,他只看到了我的脸,没有看到你,你就趁机躲起来吧!乔鲁诺估计也对付不了这种场面,我……我……要豁出去了!”
谢尔盖没空想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很难看,但他自觉犹如手持旗帜准备牺牲的大革命就义者,既害怕又带有几分悲壮。
“虽然我是一时冲动来了撒丁岛,但我真的不后悔遇见你们,而且乔鲁诺烦恼的问题我刚刚也已经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
谢尔盖硬是把头埋进索里特的肩膀,这么做除了因为对方比他高之外,还因为他很想在成为诱饵之前汲取一些人体温暖,如果是来自索里特的那就更好了。
“索里特,麻烦告诉乔鲁诺,决定论并不绝对,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存在不受决定论和宿命论支配的东西,而我刚刚还想到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一切都被决定了的话,那根本没有希望可言啊!’”
豪言壮语的法国研究生抱着撒丁岛青年嚎啕大哭,但对方没有推开他。
“遵循命运是伪命题,改变过去同样也是伪命题,我们所能拥有的只有未来!”
外面枪声又开始响起,一阵急密脚步声靠近,交代完遗言的谢尔盖决心推开索里特去当诱饵,他打算吸引住敌人后就全力逃跑,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内心热血澎湃的法国人刚把脸从搂抱对象胸口的肌肉里抬起来,眼角就瞥到一缕浅色长发。
长发?
……索里特有……长发?他不是一直都是短发吗?
说来,刚才光顾着激动没注意到细节,索里特好像有些变化,他似乎比刚才高了一点?还壮了一点?
谢尔盖感觉到某种不协调,他正揽着索里特的上半身,可以感觉到对方平静的呼吸与织物纹理,两手虽然圈着对方胳膊,但明显要比刚才更宽一点。
这个房间里,一直都只有索里特与自己才对吧?
隐约可以感觉到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具体情况的谢尔盖缓缓抬起头,与荧绿碎眸对上。
他强大又可怕,法国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头发变长的索里特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安静”的示意,轻缓气息吐在谢尔盖脸上,让后者起了身鸡皮疙瘩。
“不要询问真相,否则你就会死,明白吗?”
谢尔盖只知道点头,因为直觉正警告他,索里特已经变成了某种超乎理解的存在。
他甚至隐约能看到索里特身后有个人形黑影,但眨眨眼又什么都看不见。
长发索里特从谢尔盖胳膊里退开,朝着木门走去,外面说话声渐渐变大,显然黑手党成员不仅找到了钥匙,还带来了帮手准备灭口。
谢尔盖大气不敢出,他想让索里特别过去,这太危险,然而刚一眨眼,目所能及的画面就改变了。
关闭的木门变成了大开的木门,黑手党成员们横七竖八地死在门口,索里特消失不见。
如同导演剪断胶片,这个现实世界里有什么过程被删掉,只留下他们已死的结果,连尖叫声也省略不见。
谢尔盖没有惨叫,他或许只剩下底层神经可以协助处理当前事态。
他捂住自己的嘴走过去,嗓子发出极度恐惧下的细碎声音,看到死者们七零八落,如同拆分好的北欧品牌家具,鲜血流了一地,被酒窖入口凸起的门框挡住。
……
乔鲁诺用黄金体验尽可能地制服捣乱分子,保住一些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但他的能力终归只适用于创造生命,破坏力不足,当倒在墙边喘着粗气时已经身中数枚子弹,不得不先自行治疗。
这场宴会成为了地狱,许多人因为毒药倒地昏迷,又被子弹波及,大门外冲进来的黑手党成员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混战。
信赖崩塌的恶果已经显现,他们许多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乔鲁诺·乔巴拿愿意好好和谈,而信赖崩塌的灾源究竟在哪里?
乔鲁诺狼狈地喘着气,全身都疼痛无比,他大概能推理出是葡萄酒窖和叛徒偷偷潜入,但这场背叛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由谁策划,理由为何,一切全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数双眼睛正围着自己,而怀疑与不信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
尖锐对抗下的他不得不用武力反抗,而在对方眼里这种反抗也是出于恶意。
乔鲁诺原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收拾残局,但眼角闪过一抹几乎夺走他全部注意力的红色,黄金体验和他都卡在原地。
是迪亚波罗,他穿着索里特的衣服站在石板路上,而恶魔的视线与乔鲁诺对上后就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这明明是只在梦里出现的画面才对。
乔鲁诺屏住呼吸,或者说暂时忘记了喘气,和黄金体验呈现出一模一样的失控表情。
不是索里特,也不是还未获得替身的迪亚波罗,而是热情老板——乔鲁诺曾与之为敌,又受其数十年恩惠,带给人恐惧,支配着意大利地下世界的恶魔,这毫无疑问是他——因为他背后还跟着具备绝对破坏力的绯红之王(King Crimson)。
迪亚波罗头发随微风飞向身后,毫无表情地大步穿过混乱花园,敢对他动手或开枪的黑手党成员都被绯红之王杀死。
近的肋骨俱碎四分五裂,远的被飞掷餐刀削去头颅,鲜血溅满铺着白布的餐桌,没人有抵抗的力量。
所有子弹都打不中他,要么被他预测到轨迹,要么从他身体里穿过,在被删除的时间里徒劳飞离。
迪亚波罗连走路节奏都没变,毫发无伤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乔鲁诺面前,微微昂着头,把对方的惨样收入眼帘。
“乔鲁诺·乔巴拿,你被背叛了。”
殷红鲜血,绯红替身,紫红嘴唇。
脸色因疼痛苍白,冷汗顺着额际流淌的乔鲁诺望着迪亚波罗,竭力把他背光的脸映入眼帘。
他只感觉手指都无法动弹,但他知道迪亚波罗说的没错。
“你想以谈和解决争端的想法值得肯定,然而这对黑手党来说不可能实现,你永远无法只靠食物就把饥饿的狼驯化成狗,你得支配他们。”
迪亚波罗的身形比这个年龄阶段的索里特更壮更高,因此撑满了那件毛衣,他单手叉在腰上,姿态随意又暗藏杀机,和过去战斗时指点对手的样子毫无区别。
“戴上项圈,施加恐惧,要令死亡的阴影随时悬在他们头上,这样人才会听话。恐惧是最有效的,有鞭子、监狱、绞刑架、注射死刑、以及从不停止窥探的眼睛存在,人才会讲规矩,恐惧是唯一可以确保秩序的东西,没有恐惧,就没有公平。”
迪亚波罗的阴影投在乔鲁诺脸上,他俩一高一低对视着,与过去争锋相对时的姿态完全相反,身周是血色与硝烟味。
这也是乔鲁诺自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有机会与迪亚波罗对话。
“迪亚波罗。”
已经长大的金发青年嗓子嘶哑,但说不出更多词语。
“老板。”
“你在叫谁?”
迪亚波罗的头发被风吹起,他的声调里毫无情绪。
“我在你眼里是谁?”
“您……一直都在……对吗?”
只能这么解释,那些梦境都不是作伪,乔鲁诺既然可以来到这个时空,没道理更会操控时间的迪亚波罗不能。
他始终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吗?
迪亚波罗的表情非常微妙,但他素来情绪起伏不大,这也导致很难看透他的真实想法。
“别问那么多,乔鲁诺·乔巴拿,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
“发,发生了什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乔鲁诺视线移过去一瞬,看到不远处正在下车的神父。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站着的迪亚波罗和绯红之王就消失不见。
或者说,站在那里的只有索里特。
他依旧是短发,周身浸染鲜血,嘴唇微张,神情迷茫,眼睛渐渐聚焦在眼前乔鲁诺的身上。
“迪亚波罗!迪亚波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神父认出养子的背影,一边喊一边跑过来,然而越是靠近就越是慢下来。
他的孩子,天父赐给他的孩子浑身血红,面前是受伤的乔鲁诺。
“神父……先别靠近……咳咳,请您先冷静。”
乔鲁诺撑起身体,试图向神父解释。
安静的索里特回头与养父对上视线,从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恐惧。
他低头看看手,血已经凝固到可以粘住手指,抿抿嘴唇,能尝到一股咸腥味。
这幅地狱般的血宴杀戮画里,居然只有自己毫发无伤。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神父的嗓子快要发不出声音,他很明显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出于对养子的信赖不愿往那个方向考虑,可看不见替身的他无法知道真相究竟为何。
迪亚波罗转头看着养父,很显然猜到了对方暗藏的恐惧心理。
染血的宴会,莫名其妙死去的人,消失不见的记忆,害怕自己的养父,以及一直望着自己的乔鲁诺。
迪亚波罗具备一种坦然接受怪事的天赋,他不会刻意追问,不会试图用“常识”解答,也不会逃避,他连自己的名字和出生都能接受,因此他也接受了眼前这一切。
他转身朝着大门走去,越过神父时后者还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即立刻后悔,想追上越走越快的养子。
“迪亚波罗,你等等,你要去哪里?!”
迪亚波罗没回头,也没应答,转瞬消失在道路旁的杂草丛里。
“乔鲁诺,这到底怎么回事?!”
神父这才稍稍回过神来,蹲下用发抖的手扶起乔鲁诺。
“他遇到了什么?不,他干了什么吗?他……那孩子,我得去追他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乔鲁诺艰难起身,毒药渗透到细胞深处,连黄金体验也不太好做这么细微的治疗,这令他头晕乏力。
“我很抱歉,神父,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巨大的疲惫缠绕着乔鲁诺,是与此前不同,独属于精神上的疲惫。
“我想,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他命中注定的地方,你我都无法阻止。”
……
宴会以失败告终。
死了四十九个人,大多是火并的黑手党成员,少部分是误服毒药又迟迟没得到急救的老人,小孩倒因为没喝酒幸免于难,躲在仓房里逃过一劫。
警方在橡木桶里检测出了化学毒性成分,于是封锁了葡萄酒庄园,静待更进一步的调查,乔鲁诺作为东道主则被控制起来。
之所以要控制他,是因为宴会上许多人都表示“我看到他喝了很多酒,但他最后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个,实在很奇怪。”
而在向现场幸存的目击者取证过后,警方发布了对迪亚波罗的全国通缉令,认定他是杀死宴会上那些人的罪魁祸首。
神父悲痛欲绝,他不愿相信养子干了这些事,但他也在警方问询下结结巴巴地说着迪亚波罗浑身染血,在尸体中间毫发无伤的奇妙经历,他想解释这是恶灵作祟,可是没人信他的话。
乔鲁诺已经无力撇清,拥有替身的他在世俗眼中同样是凶手之一,警方认定他与嫌疑犯迪亚波罗有密切来往,甚至共同策划了这起震惊全国的惨案。
警方因此暂时增派人员到撒丁岛,开启对穆尔吉亚家族的调查,打算弄清这个组织背后的真实秘密。
……
撒丁岛血宴落下帷幕后一个月,罗马某地秘密羁押处就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
受害者死在一个受到严密保护的房间里,四面八方都是警察,据说他是来自撒丁岛某黑手党家族的成员,因为被老大抛弃,于是决定背叛对方,将老大的情报卖给外界。
警方原打算优先保住他的性命,好留作日后黑手党公审案的证人,看看是否能从他嘴里套出更多名单。
然而某一天警察通过牢门小活板给对方送餐时,发现之前放在那里的食物都没有动。
囚犯自杀是常见的事,警察们破门而入,接着看到了令许多人终身无法忘记的恐怖画面。
名为泽达的黑手党成员死去了,肚子被掏开,布满血管、又脆又韧,还夹有未被消化食物粒的肠子被扯出来缠绕在尸体的脖子上,这条半透明消化道的末端被塞入尸体嘴里,形成一个隐喻衔尾蛇般的作品,整个高度密闭房间的血与臭味飘散而出。
泽达额头上贴了张白纸,呕吐不已的年轻警察们将它取下后,看到上面写着一个“罚”字。
这是24小时轮值,没有任何外人可以接近,仅仅在天花板上留有窗口的房间。
几天后又发生一场凶案。
某家夜总会举办了一场庆功宴,数十个神秘男人叫来陪酒女,举杯庆贺最近最近某次“投毒任务”的成功,商量着为这起案件所精心隐藏一年多的努力,甚至还勾结了其他家族的内鬼。
他们不停喝酒,几名陪酒女最后都在卡座上昏睡过去,其中一个半夜醒来决定悄悄离开包厢时,发现灯没开。
她摸到门口将开关按下,灯光照亮的场景令她发出犹如地狱降临般的惊惶惨叫。
她的同事们仍旧在睡梦中,但十二个男人都死了。
他们在长桌和沙发上一字排开,脸色发青眼珠鼓出,每一个面前都摆放着餐盘,盘中盛放着血液已经凝固的人类残肢,有手指、脚、肺、肝脏、胆囊、舌头,指甲被整片拔出堆在一起。
刚好是一出最后的晚餐。
陪酒女接下来半个月都无法上班,法医将肢体拼接好后,认定这来自同一名成年男性,但还差一个头颅。
经历七天搜寻,他们终于在一辆运输火腿的冷冻车里找到了最后遗骸——勾猪肉的粗大铁钩刺进了口腔上颚,将男人仅剩那颗头颅如钓鱼般悬在货厢内。
这一次的字条塞在嘴里,上面写着“十二人共食犹大山羊(Judas Goat)”。
这两次案件被吩咐压下来不要对外声张,但恐惧已经如干草卷火星细密又猛烈地传开,黑白两道都知道了这名死者的身份,他是撒丁岛某个劳务派遣公司的员工,他最近参加过那场“血宴”的筹备工作……
没人知道这神迹般的处刑来自谁,又是如何实施的,但所有人都为此噩梦缠身。
国王追过六个舞厅,从蓝色到紫红色,从绿色到橘红色,从白色到紫罗兰色,最后来到天鹅绒厅,黑檀木摆钟前私闯宴会的狂徒原来是红死病之魔,周身滴落鲜血的他,给这场腐败宴会画上了句号。
不管筑起多高的墙,红死病的恶魔都会溜进来。
地下世界纷纷认定这事是被缉捕的撒丁岛教父所为,这是他对叛徒侮辱自己信赖的报复。
但无论如何,一个受教堂神父收养,名叫迪亚波罗的19岁撒丁岛青年,就此从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