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大亮,青灰色的天幕正逐渐被远处的橘白晕染。
拿着从24小时便利店买的加热过的红豆小汤圆以及在医院完成的警校作业走在回警校的路上,我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些神经,也理解了那位值班护士小姐一言难尽的眼神。
好像为了赶上警校的晨训,五点钟离开医院的行为确实有点不正常……
但是都已经退烧了,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必须错过第一节课的理由。
出院手续这种事情只要之后尽快办理就可以了,正常授课日受到影响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法接受!
错过了一节课可就错过了一节课的内容,一节课的锻炼,一节课的收获!谁能保证这一节课讲述的内容不会在未来中发挥重大作用呢?
再者,在医院躺了两天,我也确实想活动一下,感觉自己再不训练就会落后一大截,要是发生那种事情可就太糟糕了。
“哲也?!你怎么那么早就出院了?”
第一个赶到操场集合的伊达航看到我的时候似乎非常震惊,视线总是集中在我的脑门上,就是不知道是在看我头上的包还是在看我发没发烧。
我停下热身的动作,朝着伊达航点了点头。
“早上好,班长,我很好,不用担心。”
我本来还想做出一个我很健康的秀肱二头肌动作,却被萩原研二打断了。
“早上好啊小哲也好久不见!我和小阵平还在讨论你什么时候来呢,他说你下午才来,我说你憋不住估计第一节课就到了,没想到你晨练就来了。”
昨天下午才见过面的萩原研二一下子就扑到我身上,他甚至还用那种非常戏谑的语气故意调侃我。
“你是不是想我们了啊?那么迫不及待~”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只是不想错过练习。”
义正言辞地说完后,我拍开萩原研二戳我脸的手,一个下蹲左侧脱离他的手臂囚禁范围,却没注意到从旁边走出松田阵平,刚好和他撞到了一起。
“啊抱歉。”
发现撞到的人是松田阵平后我心中大喊不妙。
这人的脾气可不像他的头发一样软。
我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松田阵只是松开了按着我的手,脚下退后一步,手上非常随性地摆了摆。
“要我说,你这家伙就是闲不住。”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切,蓬松的头发也在打哈切的时候一根根翘起。打完了那个和恶龙咆哮一样长的哈切,他才睁开那双靛青色的眼睛朝我瞥来。
“和迫不及待上小学的小学生一个样。”
看清他眼里的笑意和嘲讽后我有那么一咪咪火大,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高地,十分有条理地发问:“那你就是我的幼稚园朋友咯?松、田、弟、弟。”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经过昨天下午的讨论后发现——特大喜讯,松田阵平比我小两个月!
“哈?你这家伙真幼稚。”
“一过来就看到你们两个又开始了,看来昨天下午在医院还没有吵够啊。”
降谷零抚着额头闪亮登场,然而刚登场就遭到了我和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戳穿。
“因为买到了竹笋乡就不吃的蘑菇山党幼稚鬼没有资格说!”
“对!”
“###都说了我喜欢吃的巧克力不是竹笋乡也不是蘑菇山而是阿波罗!这三个是不同的啊你们这些混蛋竹笋党!”
这样说着,幼稚鬼降谷零也凑过来了。
在伊达航的极力劝阻下,在萩原研二的煽风点火下,我、松田、降谷三个人最后也忘了一开始在争吵什么,就在哪里左推推,右攘攘,像是在玩不倒翁游戏。
“好啦好啦,教官来了。”
最后还是听诸伏景光说教官要来了的消息我们三个才“不情不愿”地分开。
因为我是被诸伏景光拉走的,所以我晨练的时候十分自然地跑在他的旁边。
“哲也真的没事了吗?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哦。”
跑步的时候诸伏景光悄悄问我。
我朝他点点头,也悄悄问他。
“景光呢?景光真的没事了吗?”
“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我哥哥也知道了,他最近因为工作缘故离不开身,但应该之后会过来一趟,嗯,这件事多亏了大家。”
诸伏景光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蓝色的眼眸和那亮起来的天空交相辉映。
有时候我会觉得诸伏景光温柔得像是天使,会散发出治愈人心的光,有时候我又觉得诸伏景光像一团棉花,让人想要rua一rua。
“那今天一起去喂小黑吗?”
我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
我想念小黑的手感,又想和景光说些悄悄话。如果不能以小黑作为借口,我就只能另找机会。
但我还没等到诸伏景光回我,就被鬼塚教官抓了个正着。
“小林哲也,跑步的时候还不专心!是想重跑了吧!”
鬼塚教官的怒吼像是恶鬼那样突然响起。
我一抖,条件反射答道:“是!”
等我喊完我才在同学们哄笑起来的声音中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喊了什么。
“呵,那你给我单独出来重跑!”
“……是。”
于是我就这样在出院后回警校的第一天喜提加练。
呜,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康复训练呢?
——
明明只是在外面睡了两天,可是再次回到警校上课的时候我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很奇怪,之前的周末我又不是没有在外留宿过,可是我就是觉得不一样。
是有什么变化吗?
教室宽敞明亮,残留有水渍和灰尘的玻璃并不会影响它良好的采光。只要碰触就会咯吱咯吱响的木桌椅算不上崭新,也属于被保养良好的类型,也是,只要上课我就会擦一遍桌椅。
教室里的同学也不多不少,我点名的时候已经确认了,没有请假的,也没有受伤的,穿着和以前别无二致的警校制服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听课,偶尔会做出像是跺脚或者转笔这样无意识的小动作。
而坐在我旁边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一个在专心听课随时准备回答问题,一个挑眉看着老师,半月眼的样子不知道对老师所说的哪一条有着自己的见解。
一样的教室、一样的同学、一样的朋友……明明一切都没有变化,为什么有了新奇的感受?
我仔细地倾听着自己内心,询问这种感觉的由来。
是因为盛夏即将迎来尾声,还是因为笼罩在脑海的噩梦被清空?
可能都有吧。
总之现在不会看到一个人就会在脑海中浮现他突发意外的模样了。
蝉鸣声悠长,老师讲课的身影和黑板上的笔记一起被翻过,悦耳的下课铃声后,安静的教室又开始嗡嗡响。人也是需要交流的蜜蜂,用言语编织出甜蜜的蜂窝。
知道我前不久高烧入院的事情,班上不少同学来关心我,虽然不太熟,但我还是一一回复了。
“小林同学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啊,是太累了吗?”
没有,只是突发情况。
“诶诶,小林同学生病了居然也写完了总结吗?我的总结都还没写……可恶啊,要是小林同学都没写完就可以让老师延期了。”
拖延症的毛病还是好好治疗一下吧。
“小林同学能够没事真的太好了,还好你好得快,不然就错过运动会啦!”
……是哦,还有运动会哦。
我报的是什么项目来着……?好像是,1500米和两人三足?
——
“加油!加油!加油啊!”
呐喊助威声,挥旗打鼓声,还有信号枪发射的声音,运动会的氛围可谓是热火朝天。有项目的在赛场上拼命,没项目的在赛场外拼命喊到嗓子哑。
在看到隔壁班的壮汉班长不惜穿上啦啦队裙子在加油助威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疯,转头看到自己班遮天盖日的超大班旗下举着三角铁在敲的同学后,我又觉得隔壁班好像也还正常。
只要教官没发话,大家开心就好。
本次运动会主要有个人赛和团体赛两个部分,其中个人赛主要包含短跑、长跑、跳高、跳远;团体赛则包括骑马战、两人三足、30人接力赛、拔河、障碍跑+借物比赛等。团体项目要远多于个人项目,兴许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有参与感。
比赛的赛程很紧,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100m短跑之后就是我和班长的1500米,比起平时动不动的三公里或者五公里,1500m的长度确实不算多,但是全力跑下来还是让人眼前一黑。
跑完后我感觉我累得像一只湿哒哒的落水狗,都分不出心神去看身后的伊达航跑得怎么样,整个头都在犯晕,喉咙泛起甜意,腿也在不受控制地发软发颤。要不是我之前练习的时候也是这副狗样,我还真会担心自己现在是不是要去见拉马努金或者高斯了。
“别趴着,起来走走。”
居然是松田阵平扶着我起来到处走,也是,他的跳高还没开始。
“谢、谢谢,班长呢?”
我有气无力地感谢道,试图扭头看向身后的赛场,但实在是没有力气。
“班长hagi去扶了。”
松田阵平丝毫没有发现我想等伊达航一起走的想法,像是拖丧尸一样拖着我就开始在操场放松。
“跑那么要命干什么,像你平时那样不也能拿第一,难道一定要给大家看看你超绝的实力吗?”
他吐槽我。
“我、我只是尽力去跑。”我一边擦额头的汗水一边虚弱回复他。“难道你、你待会儿跳高也要藏拙吗?”
“行吧行吧,冠军说什么都对,别说话了,多喘几口气,不然待会儿晕了。”
我很想和松田阵平说一下我不会晕过会儿就能好,也很想说一下我也不是肯定自己能拿冠军。
人生本来就如赛场,能够同时拥有拿第一的资格和能力的比赛是非常少的,我不想浪费每一次机会。
但我转念一想,可能在松田眼中这些比赛的冠军是谁都不重要,只是对我重要而已,我就又觉得自己有点蠢,没什么想说的了。
“好了,你休息完了吧。”
松田阵平询问我。
我动动耳朵,原来是广播开始呼喊跳高的人集合了。
此时我已经从刚刚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摆脱过来了,只是还在冒汗,也不需要人继续搀扶,就对着松田阵平点点头。
“那好,那现在我们去班上拿手机和毛巾。”松田阵平不容置喙地说,“然后我们就去跳高场地,你负责给我拍照加油。”
“……你确定?”我砸吧砸吧嘴,有些不敢置信松田阵平居然相信我拍照的技术。
“怎么,我都看你拿冠军了,你不去看我拿冠军?”
在松田阵平的坚持下,我默默将我是个抓拍废物的残酷事实吞了下去。
……后面他气急败坏地问我是不是和他有仇为什么把他拍得像奇行种飞天的事情就不说了。
——
如果说上午的比赛是火光四射的个人比拼,下午的团队赛更偏向于趣味性,主打的就是一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放心,你们摔倒了我一定会录下来的!”
现在,攻守转换,轮到松田阵平举着手机站在外围为我拍照了。
这一刻,高高被架起的我开始思考为什么警校的运动会会有骑马战这样的项目。
可能是因为射击项目耗资过大,骑马战这样的项目比较省钱吧,从价格上来比较有优势。
也可能是这能够体现一些传统习俗吧,具有纪念意义。
当然,我绝不排除“能看别人出丑的项目显然更加具有观赏性”这样的考虑在。
“哲也君,坐稳了吗?”
在我的前下方,降谷零询问我。
“坐稳了,可以出发。”
我捆紧了白色的绑带,眼神凌厉看向别的被架起来的“将军”以及他们的项上人头。
“没事,我们具有体格上的优势,只要前期稳定发挥就不会出问题。”
在我的右下方,伊达航提出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
“哈哈哈,班长,这种比赛讲究的可是一个势头啊,出发咯!”
然而伊达航的建议并不管用,我的左下方,萩原研二欢快地嗷呜一声,就开始朝别的班同学撞去。
所谓的骑马战,就是下面三个人组成马,上面的将军互相搏斗抢夺人头上的绑带啊!
虽然我们四个人不能说毫无默契,但也不能说一点默契都没有。
毕竟作为骑马人,我可以相当灵活!只要我不要面子,我觉得我在他们三个手上后空翻都可以。
……激烈的比赛现场不用多说,概括下来全场就是“哇塞”“呜呼”“这是不是犯规了?”
事后降谷零发表了他的感言:这辈子不想再被当马骑第二次。
而萩原研二则为自己的鲁莽自罚一杯:怪我,是我当初给小哲也的自由过了火。
只有伊达航安慰我,说:下次双人骑马战的话还会找我组队的,他会注意牢牢抓住我的脚。
骑马战之后就是两人三足,只是与其说是两人三足,这个项目改为“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更为合适。
比赛规则很简单,两名参赛选手一人穿进超大的裤管的一边然后一起跑步抵达终点就可以了。
这比两人三足简单,但是比两人三足喜感。
介于和我一起比赛的人是诸伏景光,我觉得我就算和他穿一条裤子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而且我们两个人还很默契,应该能赢。
最后果然也不出我所料,我和景光赢得了小组第一。
就在我听着广播默默开心的时候,松田阵平把他用手机拍到的照片举到了我的眼前。
我面无表情地碎了。
为什么那绿色的裤子不能再长一点遮住我的脸呢。
为什么我和景光奋勇地奔跑的姿势那么像大青虫呢。
呜,我对不起你,景光。
“这个不是最好笑的,你们那个骑马战才是。”
似乎是见我的绝望还不够多,松田阵平打算继续给我翻看更多的黑历史。
我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个小龙虾。
笑死,不愿再看。
随后进行的是障碍跑+借物比赛。
作为前排观众,我被降谷零视障碍物若无物的操作秀到了,虽然旁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很秀,但是都没有降谷零那么行云流水。
看着他像梅花鹿一样精准地跳跃跨桩,随后又像是羚羊一样轻松地飞跃壕沟,紧接着又像是不良少年一样单手翻越矮墙,最后像猴子一样利索地顺着绳索翻越高墙来到了最后一站。在这里,他需要按照纸条上给出的关键词在周围环境中找出相应的事物带到工作人员面前。
降谷零在原地沉着思考了一秒,随后立马像匹逮到了目标的豹子向我冲过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降谷零朝我摊开手,眼神非常坚定。
“……?”
虽然不知道降谷零为什么选我,但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这样想着的我,后面恨不得拍死那个对降谷零有着奇怪信任的自己。
“降谷君,你要拿的应该是与星相关的东西吧?难道这位同学的名字中带星?”
“没有,但请允许我为你介绍,这是我们鬼塚班最优秀的小林哲也同学,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像星星一样指引着我们前行。我觉得他不仅是我人生的领航星,他还是我们警校的新星!更是未来警视厅的明星!”
不是,他怎么做到慷慨激昂地把这种肉麻的话说完的!他都不羞耻的吗?
“额,哲也同学,这是真的吗?”
我很想逃,尤其是工作人员询问我的时候。
但我抑制了用我的脚趾在地上抠出一个柯西不等式的冲动,咬咬牙回答说是。
没错,我小林哲也就是警校的新星,未来警视厅的明星可以了吧!!!
降谷零你这个混蛋有本事别跑啊!
后续的30人接力跑更是赛出了风格,赛出了高度。高强度的参与一度让赛场变得混乱,成绩也是你追我赶,你杀我抢,非常热闹。让我心惊胆战的是负责最后一棒接力的萩原研二比隔壁班慢一步出发,但最终他靠着他的强大爆发力反超拿下了比赛的最终胜利。
我非常开心,这一次鬼塚班接力跑是第一!综合评分也是第一!
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我看着我的朋友在下面露出笑脸,突然也有了一种想要微笑的冲动。以往的时候我也会有那种胜利者应该谦虚的想法,但是今天在说获奖感言的时候一腔热血冲上了我的心头,让我没忍住对着话筒嚎了一句“鬼塚班是第一。”
很显然,我这中二的发言让现场顿时陷入了死寂。
就在我被这窒息的氛围弄得无法呼吸的时候,我听到萩原研二喊了一句“说得没错,我们鬼塚班天下第一哦哦哦!”
随后鬼塚班的同学们就跟着他一起嚎。
“鬼塚班好!”
“鬼塚班妙!”
“鬼塚班呱呱叫!”
“我们最厉害!”
好吧,似乎也没有那么丢脸了,就是鬼塚教官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值得一提的是后面还有教师运动会,看着鬼塚教官等一众教官被校长抛在身后,我们愤怒地表示鬼塚教官给校长泄洪,比赛有黑幕,重比!不然就是辜负了我们准备的应援旗。
事后鬼塚教官追问那个萌系二次元美少女鬼佬的应援旗到底是谁画的时候我默不作声地别过了头,假装自己没听到。
——
运动会之后的日子过得更快。
大部分人都决定好了未来的去向,在狂欢之后开始为未来做准备。
而我明知道离别越来越近,心中却没有太多悲伤,可能我的大脑下意识希望我保持镇静吧。
是镇静还是冷漠呢?
我也不太清楚。
我可能也只是接受了现实。
望着日历本上一个又一个被划掉的日期,抚摸着一页又一页在本子上写下的笔记,还有被一口一口咬掉的月亮,一只又一只躺在地上翻肚子的知了。
就像小黑吃饱了会变胖一样,时间也是来了又走的,没有人不会毕业,倒不如说,毕不了业才更加恐怖吧?
未来要怎么样呢?我不经开始思考。
目前来说,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警校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如此,我便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拯救我的朋友,一个是找回我的过去。
而对这两个目标,我都还没有形成清晰的计划。
我并不崇尚个人英雄主义,也依旧不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以成功达成目的。
如此,我便需要盟友,我还需要一些勇气和坦诚。
要和太宰治合作吗?他说过想要帮助我恢复以前的记忆。
但是对于太宰先生,我始终捉摸不透他的个性或者说他对我的喜恶,存在着许多顾虑。
我们以前的关系应该是泛泛之交而已,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我们走得很近。那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想要帮助我呢?
我不信任他,但是我又觉得他可能并无恶意。但是他上次的来到并非江户川乱步授意这一点依旧让我心惊。虽然乱步对我说,不用理会太宰,但是我也没有告诉乱步太宰对我说的合作事宜。
人生似乎总是存在那么一些风险选项。
而人又总是对着未知的选项有着好奇和忐忑。
不必心急。
不用心急。
不要心急。
“哲也,毕业典礼要开始啦!快走吧!”
“好的,来了。”
——
等我走到自己的座位的时候我就听到松田阵平在笑,笑得莫名其妙,笑得极其不怀好意。
“看,那家伙笑起来是这样的!哈哈哈!”
我沉默地站在松田阵平的后面,看着他为美图软件p出了我微笑起来的样子,然后举给其余四人乐呵。
我自然也是看到了的,看到上一秒手机中面无表情的我自己//(▼-▼)2在下一秒变成了//(*▼▽▼*)2。
啊,好奇怪,我的手怎么突然就开始痒了,想要薅点卷毛呢。
“啊啊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松田阵平痛呼。
“在你展示我笑容的时候。”我冷漠地回答道。
“哈,你等着,我待会儿不仅要给你p笑脸,还要把你的胡子p上,用作手机屏保!”
我实在是不想去笑得灿烂还露出牙齿的自己,更不想看到自己奇奇怪怪的样子出现在别人的手机上。
“你要是p那我也p!”我恶狠狠地回击。
“哲也,没事的,刚刚松田也拿我的照片p了胡子。”诸伏景光试图拿自己的经历让我消消火,但是这却让我的火气更盛了。
我要连带着景光的份一起p!
“我要给你p大笑,我还要给你p女装!”
“好啊,p完你记得发我一份。”松田阵平咧起一个嘲讽的微笑,“你发给hagi他们我也会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了!”
坏,这个卷毛太坏了!
必须严厉谴责!
这份恨意使我在拍6人合照的时候生气地站在了离松田阵平最远的位置,并且拒绝和他单独合影。
——
“勇往直前,不负肩上永耀。”
“守护正义,永不缺席。”
“做正义的伙伴。”
……
今年的警校还搞了特色的匿名留言活动,可以用一句话为自己的警校生活画上句号,但很遗憾,越写到后面正经人越来越少。
“许愿一台马自达RX-7莫名其妙闯进我的生活。”
“许愿楼上的马自达掉转方向来到了我家。”
“但愿未来的工资能够越来越高,能够顺利结婚退休。”
“希望【xx】教官的头发不要再变少了,学生表示很心痛。”
“难道我就不能期盼教官掉的头发全长我脑袋上吗?”
……
而我写的,是看到以上留言后内心最真实的感受——“6”。
后来看了留言簿认出了我的笔迹,他们五个还来问我,为什么留言如此简短。
不想暴露自己当时的心情,我选择了强行解释:“因为6是最小的完美数,他的真因子分别为1、2、3,而这些真因子加起来刚好是6。我喜欢这个数字。”
“啊,哲也果然很喜欢数学。”
“感觉这家伙懒得写或者写错了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6和碌同音了吧,小心之后的工作忙得抽不开身哦。”
“也有可能是福禄的禄,说不定会很幸运呢!”
“果然,哲也这样做有自己的道理。”
……
我安静地听着他们说笑,视线慢慢地、慢慢地就飘到了头顶的绿叶上。
六个月前,这里是一片烂漫的粉色。
六个月后,这里是一片染着光的绿色。
毕业式并没有樱花相送,而我看着那绿绿的枝头,知道不久这里仍有美丽的樱花盛开。
6是最小的完美数。
6人的时光也是我记忆中中最完美的时光。
或许。
我是说或许。
我也有能力保护这堪称完美的奇迹呢?
“哲也!别发呆啦,换衣服去聚餐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