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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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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焦土疾行,往深处去,愈发凶险,黑云翻涌。岩浆间渗出的怨灵,聚成扭曲人形,又溃散成烟,远处山巅紫雷隐现,万千乌庸怨灵正汇成漩涡,向阵眼中心涌入。

梅念卿不敢耽搁,一路上飞沙走石也阻挡不了,忽的抬头望去,苍穹之上赫然显现金色的篆文。

“殿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一眼,便能识出篆文上是的字是乌庸古文,虽已不谙其意,却明白阵法已然启动。

那日众人集议时他便发现,这阵法不是原来的阵型,而是君吾改良过的。

此刻他心急如焚,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仍不忘尝试与君吾通灵,可惜那边一直未接通。

梅念卿加快了脚步,衣袍被炙热的风吹的翻飞。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地脉虽已暂时稳定,不再有剧烈震动与滚石,但焦土上蒸腾的热浪仍为前行增添阻力。

远处,怨灵的尖啸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朝着那个方向涌去。

梅念卿定睛一看,心猛地沉了下去,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殿下要将怨灵引至铜炉山核心,然后...

“不,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个念头,但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君吾的骨灰若真融入此地,若他是要与铜炉山一同被封印的话,若是如此...他不敢再往下想,咬牙继续在山路上跋涉,汗水早已浸透里衣,湿冷的布料紧贴脊背。

当他终于攀上最后一道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铜炉山上黑压压的怨灵如乌云般盘旋至上空,形成猩红的巨型漩涡。就在那山峰之上,一道白衣身影静静站立,衣袂翻飞。

梅念卿大声喊道:“殿下!”

君吾的身影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依然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梅念卿踉跄着冲上山顶,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当他终于来到君吾身后,却震惊地发现——那些怨灵并未攻击君吾。

君吾剑指凝诀,指尖流转着刺目金光。随着他的牵引,漫天怨灵聚成的血云如潮水般涌向火山口。

梅念卿伸手抓住君吾的手腕,问道:“殿下,为何不接通灵?”

君吾缓缓转身,眸色寂如深潭。他未作解释,轻声斥责:“国师...你还是来了,你不该来的。”

梅念卿的喉咙发紧,不明其意:“我怎能不来?你明知我...”

蓦然的又戛然而止,那一瞬,他确信了,浑身发冷——殿下竟要独自承担这一切。那些被避开的对话、刻意支开他的安排。

心里有些苦涩难言。

“不该是这样的...”

呼吸有些沉重,剩下的话几乎是祈求一样说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办法?殿下,你...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的!”

君吾摇摇头,目光越过他,望向远方,决然道:“时间不多了。”

梅念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成片的血云开始加速旋转,铜炉山的火山口突然冒出刺目的金光,无数道篆文锁链从火山口冲天而起,将翻腾的怨灵层层缠绕。

扭曲的血云中发出凄厉尖啸,它们在锁链中疯狂挣扎,却又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般被寸寸拖向火山深处。

来不及了,在此之前梅念卿从未如此害怕过,那些压抑许久的眷恋与情感终于决堤。他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几近哽咽道:“大不了要死就一起死了,我以前是贪生怕死,只知逃走,但这世间唯有殿下与我相伴了,带我一起吧,殿下...”

天际骤然亮起刺目金光,无数篆文组成的巨型法阵如天幕般笼罩铜炉山地界。随着法阵缓缓压下,未及逃散的怨灵发出可怖的声音,终究逃不过这铺天盖地的封印之力。

最后一道封印落下,整座铜炉山发出沉闷轰鸣,山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由乌庸古文组成的咒文,将残余的怨灵死死镇压。

狂风骤停,只剩几缕黑烟从岩缝中不甘地渗出,又被流转的金芒彻底绞碎。

“国师啊,国师...”

君吾苍白的面容下露出久违的放松,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有的时候真是夸你也不是,说你也不是,...谁说我要去死了...”

梅念卿还愣在原地,手指僵在君吾的手腕上,他这才发觉,事情好像并未如他预想那般发展。

“殿下你...”梅念卿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一脸茫然,随后变成窘态,愤然道:“你又耍我!!!”

君吾轻摇着头,解释道:“铜炉山的封印只需引导怨灵归位即可,何须以命相祭?”

又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又道:“不过我很意外,不过你的手放还要在我的手腕上多久,它都要被你捏红了...”

梅念卿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方才的悲壮情绪还堵在胸口,此刻却化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他松开手,退后半步,却见君吾忽然皱眉闷哼。

“殿下?!”

“无妨。”君吾摆摆手,安慰道:“只是法力消耗有些多罢了。”

看他神色凝重,君吾忽然倾身,凑近至他耳畔旁,叹道:“不过...能得你如此牵挂,是意外之喜。”

梅念卿整张秀脸瞬间涨红,稍稍安下心后,他撇过脸,还不忘质问道:“所以殿下为何一直不接我通灵!!!”

这次不同以往,君吾轻唤其名,疲惫得很:“与你通灵,叫我如何能安心呢,梅念卿。”

“都这样了,就不要逞强了,殿下”

梅念卿心口也震的发疼,百感焦灼,疼痛散开,又是无尽的担心。

君吾身形突然一晃,踉跄着向前栽去。梅念卿慌忙扶住,君吾的脸,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帘,惨白可怖。

他颤抖着收拢手臂,眼尾泛红,哽咽道:“怎会如此,殿下你...”

君吾给了个笑容,轻声道:“傻瓜,做什么这样看我。”

君吾凝视着他通红的眼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怀念道:“上次见你这幅表情,还是八百年前强行给你带上咒枷那次...”

说完,抬起手轻抚过梅念卿黏腻在鬓角的发丝,缱绻的看着他,似乎是想将他刻印至心里。

梅念卿赫然醒悟——所谓的法力消耗过多,根本就是消耗殆尽了,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那些反常的行为调侃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抬起手想试图抱紧君吾,却穿透过去,君吾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边缘处已经化作细碎的白光,像初春的雪在阳光下消融。

泣不成声道:“你又骗我...不是说好等我想明白...殿下...”

君吾眸带眷念,安慰道:“那个答案等以后再告诉我吧,不要哭,念卿,不要哭,你看这次我没再让你失望了吧...”

从未见梅念卿哭成这样过,可惜他无法再触碰爱人的身体给予安慰,君吾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身侧的诛心放在梅念卿手上,随着“等我”二字,化作万千光点彻底消散。

“不要!”

看着那些光点从他指缝间溜走,最后消散于无,一切都太突然了。

梅念卿猝然跪倒在地,握紧诛心,一只手撑在滚烫的岩石上。泪水滴滴答答地滑落,打在石面上。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天地间隔,只留他一个人支离破碎,久久不能平静。

铜炉山的轰鸣声渐渐平息,怨灵的尖啸也荡然无存。天地间忽然静得可怕,只有梅念卿压抑的抽泣声在风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直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师傅...?”

是谢怜的声音,回头看去灵文等人也在一旁,不解地看着他,几人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君吾的身影。

梅念卿拭泪起身,神色已恢复平静,唯余泛红的眼眶暴露在外。

“殿下他消散了...”梅念卿轻抚诛心,平静的几乎蓦然,“他法力耗尽了,只叫我等他...”

裴茗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他这样厉害的人,怎会...”

灵文见状不急不慢地咳了一声,裴茗才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风信慕情难得的没有吭一声,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神情复杂。

只有谢怜有过同样的经历,望着梅念卿通红的眼眶,想起花城化蝶时的绝望等待。他太懂得这种剜心之痛,劝解道:“师傅帝君他...他既然这么说了,你相信他就好...”

就连花城也罕见说了句,“法力耗尽而已,绝境鬼王哪有那么容易消散,过不了多久会回来的。”

可这安慰却起不了什么作用,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虽是曾经三界第一武神,铜炉山的鬼王,可自从君吾几年前被镇压后,就未曾在凡间显灵过,而神明的法力是由信徒的信仰积聚而成。

众人都沉默下来。谁都清楚,梅念卿比谁都明白——君吾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梅念卿摇摇头,转身留下个孤寂的背影,望向恢复平静的铜炉山,默默说着:“太子殿下,我累了先回去了。”

往后的每天,梅念卿留在竹林旁的屋子里,除了和纸人打牌,也会偶尔拿着诛心和纸人练两下,往事如烟重叠,恍然惊醒,无人再与之作陪。

谢怜担心梅念卿独处忧思,常去探望并劝他外出散心。

梅念卿却如平常般爱唠叨,可又还是不同的,只因每次谢怜叫他出去走走,都被他摇头拒绝了。

他离开故国太久了,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留在这,等某人归来。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过去。铜炉山自封印后始终平静,再无妖魔作乱。梅念卿每日都会站在屋前,静静凝望铜炉山的方向。

“师傅,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怜这日来看他,提议道:“天天和纸人打牌只会郁结于心,不如出门看看,散散心也好。”

梅念卿双目空静,思绪不知飘到了哪处。谢怜再次提议外出散心,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被婉拒。

然而这次,梅念卿只沉默片刻,竟应道:“好,我会考虑的...”

年复一年,梅念卿始终怀揣着渺茫的期盼。每当铜炉山稍有异动,他便立即前去查探,却屡屡失望。

次年春日,梅念卿决定短暂离开,南下云游。临行前,他将诛心放置床头,设好禁制,又在亲手栽种的梅树下埋下一坛酒,轻声自语:“殿下,若你回来,这便是接风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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