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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中古专列13 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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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风平浪静。

至少对褚方知是这样,这般午睡,久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这一睡睡到下午四点,把昨晚欠的瞌睡都补了回来。

新人们趁他们休息时闷声干了件大事。他们把乘务员打晕塞进了厕所隔间,扒来一套制服。但面对人高马大的乘警,他们没敢下手。他们回来拉上还在记报纸的林桓筝。

林桓筝也就离开了一会儿功夫。

“死人了!!”刘霁明跌跌撞撞冲进车厢,摔裂的眼镜歪斜在耳后,“厕所有……呕……”

褚方知身形一晃,闪身翻出三米开外,连一直龟缩在角落的张彪都直起了身子。

好在刘霁明及时稳住了心神,打了个嗝,又艰难咽下去,这才没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可被他这么一来,张彪恶心得也想吐。两人对着哏喉咙的场面让刚睡醒的谢远一脸茫然。

“带路。”褚方知快速扫了眼毫无动静的请柬和窗外,没空理会谢远的困惑。

当林桓筝拖着在二号车厢制服的乘警来到厕所时,推开门就撞见了褚方知罕见的失态。门外,方明辰和赵玮不敢进去,洗手台前,刘霁明刚刚吐过,煞白着脸,正虚弱地撑着台面喘气。

褚方知站在最里侧的隔间前,背脊绷得笔直,整个人像根锐利的榉木,灵魂仿佛抽离而去。

老头的尸体被外力捶打成巨大的劲道肉丸。几缕花白发丝夹缠在肉球表面,眼熟的包金手杖如同十字架插在顶端,不偏不倚。这极具讽刺意味的画面,对喜欢吃贡丸的人和喜欢吃烤串的人都是巨大的视觉与心理冲击。

可能是幻景的缘故,又或者是这方天地的主人不想见血,再或许是有其他的非自然力量,老头的尸体没有半点血液溅出去,只是呈现出触目的青灰色,让这一幕更加荒诞离奇。

尸体衣服鞋帽不见了,最坚硬的头颅也不在,窗户开着,尸块有被抛到窗外的可能性。但这么一来,为什么凶手独独留下了象征死者身份的手杖?他仿佛在昭告什么,甚至尸体的造型、消失的骨骼,都有些隐喻的暗意——典型的仪式杀人,凶手在宣泄情绪,他享受着行凶的那刻。

而这无论昼夜都干净得像专门迎接玩家的洗手间,将凶手的身份敞亮地呈现到褚方知面前,使他不得不面对这个可怕的真相。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林桓筝扔下喝醉般的乘警,方明辰眼疾手快接住。温热手掌覆上眼帘,他漠然道:“人已经死了,没什么好看的。”他抬起腿,合上了隔间的门。

褚方知猛地扯开林桓筝的手:“解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去走廊。”林桓筝平静得像是个局外人。

“行,我等你。”褚方知面无血色地出去了。

——————

临近饭点,天色暗了下来,车厢内的铜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照着走廊相对而立的两人。

褚方知顶着那副瘾君子皮囊,睡了一下午的气色没有好转,在灯光下泛着病态的灰,唇色近乎透明:“想清楚了?”

林桓筝倚着车窗,玻璃映出他淡漠的侧脸:“嗯,哥想知道什么。”

“别叫我哥。”

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突然变得陌生,没什么比发现一个几乎天天能看到的人,居然是变态凶手更荒唐恐怖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刚刚,他们还共享了一张沙发。

褚方知太阳穴剧烈弹跳,热血狂涌上头,不断冲击着前额,带来持续不定的钝痛和眩晕感。他打量着林桓筝,不敢相信这赏心悦目的皮囊下竟是这么个蛇蝎东西。

上一次这么失态是什么时候?

他自己也想不出来,本就是个情感不丰富的人,或许正是情绪压抑太久,这次失态隐隐有脱控之势,比面对行凶者更让他有了心理负担。

还好有对方给的S级卡牌,他手紧握又松开,再握住时,红心8的棱角清晰地硌着掌心。

是个象征好运的数字。

“放松。”林桓筝粲然一笑,牵引着卡牌抵住自己咽喉,“害怕就激活道具,念牌面上的字就行。”

他话语自然,有恃无恐的表现让褚方知心中烦闷,吐出的每个字都咬得极狠,带着骨血似的——

“好好说话!”

“愿意听了?”林桓筝松开手,言语间喉结牵动着薄薄的卡片。褚方知点头,手很稳。

下一秒,大颗泪珠从林桓筝眼眶滚落:“方知哥,我是正当防卫!”

褚方知完全没预料会是这么个走向,一时没收住力道,卡牌又往前送了半寸。林桓筝指指卡牌,芙蓉面梨花带雨,表示硌得难受。

“停!”他不为所动,“好端端的那老东西怎么会主动招惹你?”

林桓筝仰着脖子任他钳制,眼泪还在不断滴落,一味沉寂在自己的情绪中:“我醒得早,想再去套点情报……

褚方知没搭理他:“什么消息?那女人在不在?”

“关于列车长的,还有这班车的行驶路线。女人不在。”林桓筝从善如流,说编就编,还不时抽噎两声。

“眼泪给我憋回去。”褚方知凶得像他家养不熟的猫儿,完全不顾眼泪攻势。

林桓筝望着车厢顶,将无效的眼泪止住,喉间皮肤被抵得发白:“这样可以了吗?”

“继续。”

“哦。没问到什么,但是老头看上我了。”

褚方知差点破功:“就你这体格?他哪儿来的胆子?”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被带偏,烦躁道,“算了算了,然后呢?”

林桓筝继续着受害者言论:“他让我找个安静地方‘传教’。”

“一号车厢不够安静?”

林桓筝一脸无辜:“变态的想法我哪知道?我就选了最近的厕所。”

褚方知表情逐渐崩坏:“你邀请他,他就跟你去了厕所……传教?还传到……”

后面的话大概不大好听,反正褚方知憋了半天,快把自己噎死了才以一声冷笑草草结了尾:“哈,离谱。”他下意识缩回手,仿佛这样就可以和变态划清界限。

“副本NPC的脑回路我哪懂?我也只想多探点消息,反正有道具。”林桓筝掐着自己掌心,声音越来越小。

事实上,忍笑比装哭难多了,这谎编得绷不住了。真相简单粗暴——□□,打晕,拖进厕所,用拳头硬生生捶成肉酱。唯一用到的卡牌,就是借着不算锋利的边缘,割断那层软塌塌的皮。道具带不进二周目,但实打实练出来的力量敏捷是没有上限的。

哪有什么傻子进小黑屋的桥段。

褚方知放弃了上一个再纠结下去绝对会难堪问题:“就算如你所说,怎么会……死成那样子?”

“哥在纠结这个啊。”林桓筝终于能将头摆回正常的角度,又赶忙掐了自己一把,眼里瞬间蓄满泪水,“要不你试试这张牌?说不定我也能变成那样。”

这话这态度,落在褚方知眼里,就摆明在戏弄他——哪有正常人把命脉轻易交到别人手里的,他嗤之以鼻,将牌收走:“老实点!具体说。”

“这……总不能给你看那儿……”林桓筝突然焦虑起来,眼神飘忽顾左而言他,演得倒挺像那么回事,“对对对还有一处,哥你看!”他扯开衣领,露出姣好皮肉上触目惊心的淤青,“这些是他掐的!”

但以老头的身高,站着根本掐不到这个位置。就算林桓筝坐着,这淤青的角度还是不对——又是个拙劣的谎言。褚方知别过脸去,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越看这人哭越来气,胸口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发疼。

“手杖,为什么插在那团……肉上?”他用未知的答案强迫自己冷静。

即使因为未知原因对恐怖场景免疫,但想起那团扭曲的肉球,褚方知还是胃部抽搐。他说服不了自己,明明用拳头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动用珍贵道具?更为荒谬的是,自己居然还在努力给这人找借口。

“我想看看明天会不会刷新,留点记号。”林桓筝又是轻描淡写。

这话点醒了褚方知。老头既非NPC也非活物,不过是boss的臆想产物。想到这里,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你非得用这种方式?”

“都成一坨了,我能有什么办法……”见对方态度缓和,林桓筝哭得更起劲了,声泪俱下的控诉像是要给这场闹剧画上句号,“我被猥亵了啊哥,你有没有心!”

褚方知怎么会没有心?他的目光无声地落在林桓筝那张妖艳得嚣张的脸上——若非有心,为何面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欺骗,他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像钝刀剜心般的痛?

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一阵森然寒意遍布全身,等他反应过来时,温柔的话已经出了口:“手洗干净了吗?头发呢?衣服换过了没有?”

这又是什么情况?!褚方知瞳孔骤缩,此刻只想给说出这些话的自己一记耳光。他仓皇垂下眼睫,在阴影里藏起所有的失态。

林桓筝如愿盼来了迟来的关心,以为终于蒙混过关。

可是褚方知只施舍了一句安慰,至于信任,全都收了回去,他近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话里带血,几番喘息又被生生咽下:“你编个像样的借口,待会儿当着新人的面,把谎给我圆好了。”

他转身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背影有多狼狈。

林桓筝僵在原地,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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