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的是孕兽种?”
“浮仙门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有此等宝物藏着掖着,还让人装作散修混过去!”
公孙旦摆手试图平息几人的怒吼:“诸位仙友先别激动,浮仙门也不知道啊,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齐刷刷看向兽狂潮裂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苏白自知那两招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不装了,在燕不回面前解了易容术,冷眼观察周遭环境。
有眼疾手快的人率先认出了苏白,指着裂缝怒骂。
“苏白?那他妈是你们教出来屠杀寒阴宗的苏白!”
“疯了,疯了!孕兽种断不可落入他的手里,更不可能交给灵兽会!”
所有外面的人叽叽喳喳,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苏白这么一喊,内部参与大比的弟子都能争相抢夺孕兽种。
持有孕兽种的卞壬成了众矢之的,清川仍在跟在他身后。
纵使卞壬操控兽种的技术再高超,也无法抵挡泱泱人群。
“第二十五只。”
清川似看客,在人群中悠然而立,始终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有人狐疑扫了一眼,但也顾不上细想,就加入了争夺战。
孕兽种世间罕有,孵化而出的兽种更是绝世,毫不夸张地说,谁得孕兽种,谁得天下。
人人趋之若鹜,苏白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兄弟?”燕不回许久没见他了,忍不住寒暄,“近些时候过得还好么?”
苏白淡淡应了,任凭鲜血流淌一会,将地上的草染得殷红。过一会儿后取出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上手臂,然后用嘴一咬一扯,便算是包扎好了。
他受的伤不算重,就是有些使不上劲。如此这般,也只是为了营造一个杀人的假象,让那些与他交锋的人能存活。
苏白不忍,但无可奈何,还是刺了一剑。
愿他们无碍。
他活动一下手臂,自觉不会影响行动后,侧头说:“我听说你在选拔上发疯,就为了来御兽大比?”
燕不回愕然:“你从哪知道的?”
“你别管我从哪知道的,说,是不是因为燕休雨?”
二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燕不回神色紧绷起来,呢喃:“你们见过了啊……”
“对,在蝶恋城。”
燕不回咬唇,看样子是气急了,攥紧的拳头松懈下来,末了挤出一个笑:“下次再同你说。不过你的东西被抢走了,真的没事?”
还有清川,也不在这里。
“没事。”他说着,蹲下来探查一番地形,然后抬头,“我想在这里划个笼,不回,你是帮我还是继续走?”
燕不回失笑:“哥们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俩啥关系?”
苏白冷色:“你欠我钱的关系。”
“……”
燕不回高举双手投降:“不说了,你就说要我做啥吧。”
做的东西很简单,无非就是拿就近几样东西,摆一个简易的阵法,其名招魂阵,这常用在仙家平日驱亡魂的时候。
亡魂亡魂,最喜欢生灵血肉,甚至想占为己有。
以方才苏白手臂滴落的血为阵眼,再用周遭物品划分阵法,点上招魂香,便成了。
“招魂阵?这里都是兽种,哪来的魂?”燕不回做完一切才发觉不对。
“这不到处都是魂吗。”苏白似笑非笑。
招魂香弥漫,青紫色的烟在他的煽动下飘了很远很远,不久只听万兽嘶吼,赤着眼的兽种探出脑袋,铺天盖地袭击而来。
“不回,上树!”
那是他留下的一处安全阵法,能阻隔外界感知。
于是他提剑而立,恰好站在阵眼中央,目视前方,就像在说“快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其实自从苏白第一次遇到小兔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兽狂潮内所谓的兽种,都是久居弥留在此的亡魂,它们不知何种原因困在此地,凭着本能寻找和自己实力对等的人。
既是亡魂,那便好解释了。
兽/欲成人而活,故择优而噬。
但很可悲的是,就算占据了身体,它们也无法操控,只能任人宰割,也许最好的出路便是被人狩猎收服于身侧,结契,成为半永恒的存在。
就如卞壬身旁那几只。
一目三尾形如狸,讙也。
一头二身形如蛇,肥遗也。
均为上古兽种。
苏白在万兽呼啸中漠然而立,一招虚剑阵运用到了极致,他隐匿在万千虚剑中,静静等候这群兽魂的到来,又如蝶飞,恰到好处地,取过一丝又一丝精气。
他说:“抱歉,不能让你们轮回。”
与此同时,清川接收到了信号,抿唇而笑。
“第三十二只。”
他伸出手,击退了即将攻击到卞壬的几个仙家弟子,在其诧异的神色中伸出手。
一立一跪,有如上位者在向凡人理所当然地讨要。
此时卞壬已经精疲力尽了,下意识以为他是在帮助自己,于是伸出了手。
他料想的拉自己而起的那一幕没有到来,反倒感觉胸口一松,孕兽种连同几样保命法宝不翼而飞。旋即他怔然抬头,见红袍纷飞,凤面下薄唇勾起,以一种奇诡地速度越过围攻弟子,抬手一点,消失不见。
那一切发生得太快,卞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兵器抵在他喉间。
他气急败坏:“不在我这!被他抢了,他是苏川的剑灵!”
众人如梦方醒,但眼下早就找不到苏白的踪迹了。
“师尊!”
那抹红太过惹眼,汹涌邪气还没到之前,苏白就已经窥见他的身影了,不由一笑。
清川的速度是极快的,但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闲庭信步,单手把玩着那枚孕兽种,行至苏白跟前,垂下眸来,握着他的手递交回孕兽种。
苏白采集的精气一一纳入其中,孕兽种中央胚胎成长了一大截,隐隐可见眼睛了。
“第六十七只,干得不错。”清川抬手摸摸苏白的头。
苏白享受着摸头,可对方没摸几下便停了,遂眯起眼来……愣住了。
他手中是各种抢来的法宝,保命的、疗伤的,花里胡哨应有尽有。
“为师替你讨了债,怎么样,喜欢吗?”
不巧此时树上传来声响:“那个……”
师徒二人仰头一看,燕不回还窝在那呢,当场清川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不回怂得像只鹌鹑,方才见识到了苏白的招式,心道这人咋突然变得这么强,以后可不能随便招惹了,于是半天没敢吭声。
清川冷脸:“下来。”
燕不回哆哆嗦嗦地跳下来,一个趔趄。
“咱能不能……”苏白试图劝解二人关系。
“不能。”清川耿直且厉声。
苏白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人一见到燕不回就跟吞了火药一样,不是脸黑得吓人就是嘴淬过了毒,浑身上下只有两个字——不爽。
可能允许燕不回同行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苏白强行扭转话题:“这附近几里的兽种都被我引过来了,我们现在往深处去,取其他的兽种精气。”
清川点点头,煞有其事地将法宝通通塞入苏白怀中,然后恶狠狠瞪了燕不回一眼。
燕不回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撇撇嘴,乖乖跟在他们后面。
师徒二人一个着蓝衣,一个披红袍,发带的颜色都是对应的,甚至有说有笑,相较在魂海迷宫时,亲近了不少……
燕不回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彼时他们毫无觉察,苏白恼着压低声音:“师父父,咱能脸色好点么?我跟你都那样了……”
清川的气息压迫袭来,有如山雨欲来:“哪样?”
“就那样啊——”苏白伸出一根手指,在虚握的虎口中怼了几下,极其隐蔽,末了若无其事道,“就这样。”
凤面遮掩下,清川的笑若即若离,带着玩味:“哦——那又如何?”
苏白:“……”
他侧头看了一眼,见燕不回好似浑然不觉,猛地踮脚,在清川的嘴角冷不丁啄了一下:“够不够?不够回去再给你。”
“给我什么?”
“就……嗯嗯!”
清川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暗戳戳舔了嘴角,回味无穷。
反倒是苏白无言,双手环胸,有点不爽:这人精分了吧?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床上一套床下一套。
呸!
浑然不觉的燕不回堪堪眯着眼,心脏砰砰直跳。
我靠,真是啊!
外面彻底炸了锅,对苏白身边那位遮掩容颜的男子指指点点。
“这人是谁,看着邪气这么浓?”
有与苏白一起参与讨伐森林之主的人认了出来,大叫:“这人是他的师尊,是个阴邪之物,好像是个剑灵!”
众人皆一顿。
“姓甚名谁?”
“……不知。”
彼时有人怒道:“等御兽大比结束,老夫非宰了苏白不可!屠杀宗门,盗取秘籍,欺师灭祖,还……还杀了这么多人!”
是的,他们注意力全放在苏白身上,毫无察觉苏白假刺之后,那几个弟子眯起眼睛左看右看,确认安全后狼狈逃离现场。
又有人补充:“这邪剑剑灵还杀人兽种,抢人宝物,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个宁愿拿邪剑的你还指望他能走什么好路子?”
“姓公孙的,身为浮仙门掌门安敢容忍这种祸害存留于世?这次你要是不亲自灭杀这妖孽,就休怪老夫替你宗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