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站在东京福利院的监控室里,指尖抵着玻璃。星野彻的瞳孔深处,那片星辰般的荧光仍在扩散,像一滴墨水坠入清水。
"砚白叔叔,"男孩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带着不属于孩童的韵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左边还是右边?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撬开了江砚白记忆深处的某道闸门。他猛地后退一步,手臂上的古老符号剧烈灼烧,皮肤下渗出荧蓝色的血珠——
滴答。
血珠落地的瞬间,福利院的地板突然透明化。江砚白低头,看见地下三十米处埋着一座微型量子塔,塔身刻满与火星遗迹相同的纹路。更可怕的是,塔内悬浮着两个培养舱:左边是星野彻的克隆体,右边是艾莎的。
"这是……"
"第三次轮回了。"星野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男孩的指尖轻轻点上江砚白的眉心蓝痕,"第一次你选了左边,文明在战争里毁灭。第二次你选了右边,他们全部变成了数据幽灵。"
监控屏幕突然切换成全球地图。江砚白浑身冰凉地看到——
东京、开普敦、巴黎、纽约……
每座城市的地下都埋着同样的量子塔,塔底沉睡着成千上万对"星野彻与艾莎"。而地表上奔跑嬉闹的孩子们,不过是记忆场投射的全息幻影。
"欢迎回到现实。"艾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开普敦的监控画面显示,女孩正用手术刀在福利院墙上刻公式,鲜血顺着刀尖滴成二进制代码,"妈妈说过,完美的实验需要足够多的对照组。"
霍闻闫的残存意识突然强行接入江砚白的视觉神经。量子海洋此刻掀起了黑色巨浪,每道浪峰上都站着无数个模糊人影——那是前两个轮回里被重置的人类集体意识,他们正试图突破记忆场的封锁。
"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霍闻闫的声纹几乎要被杂音吞没,"林晚的实验室不在过去,而在未来!我们才是被观测的实..."
通讯戛然而止。
星野彻的小手突然抓住江砚白流血的手臂。男孩的掌心浮现出Ω级权限代码,与江砚白的血液产生共振。地下量子塔的舱门缓缓开启,两个克隆体的睫毛开始颤动。
"这次由你来决定。"艾莎的声音同时在东京和开普敦响起,"让新人类永远活在美丽的谎言里,还是……"
福利院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在绝对黑暗中,江砚白看见自己手臂上的血珠悬浮起来,在空中拼出那个困扰他三年的选择题:
[左边:永久封闭量子记忆右边:觉醒全部历史]
血符号突然分裂成107道蓝光,与当年地球二维化时的场景一模一样。江砚白突然明白了这个数字的含义——
1月7日,林晚的生日,也是她第一次给沈栖棠注射逆模因病毒的日子。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右边"选项时,福利院的玻璃突然爆裂。真正的星野彻从黑暗中走来,身后跟着本该在开普敦的艾莎。两个孩子手牵着手,瞳孔里跳动着纯净的星光。
"还有第三个选项。"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江砚白怔怔地看着两个孩子举起交握的手,按在了血符号的中心位置。
咔嚓——
像是冰层碎裂的声响。
地下量子塔的培养舱全部开启,但里面空无一人。全球地图上的量子塔标记一个接一个熄灭,而天空中的星辰开始重新排列,组成人类最原始的记忆:
非洲草原的篝火旁,某个原始人放下石片,转身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晨光穿透云层时,江砚白发现自己站在真正的东京街头。没有量子塔,没有克隆体,只有早起的人们匆匆走过。他低头看向手臂——古老符号已经消失,只剩下一道淡银色的疤痕。
咖啡店的电视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今日凌晨,全球多地儿童同时报告梦见蓝色大海。心理学家认为这可能与近日罕见的极光现象有关……"
柜台上的全息报纸标题一闪而过:
《纪念涅槃计划终止50周年:我们记住了什么?》
江砚白望向橱窗倒影。
眉心蓝痕不知何时变成了普通的疤痕。